出了阿尔山往西,大兴安岭渐渐隐去。枝条散漫的白桦林不知什么时候就柔顺成了一张绿毯,呼伦贝尔草原慢慢出现了。 还没到贝尔湖的那一段真是绝美的草原, 萋萋蔓蔓的青草顺着 浅丘铺上去,顺着河滩顺着平坝顺着所有能触到的地方铺过去,密密实实,平平茸茸,像精心的主妇给所有的家什都搭上色调统一的绿布幔,不时留下几棵树 ,孑然婆娑,好像细选的装饰品,往往还有一束光正好照着它们,像拉开了一幕大戏的舞台,已经是风光演绎的大戏了,我们却总觉的最美的草原还在远方,对呼伦湖边丰美草地的向往,像几只正转往夏季牧场的羊。
去满洲里的路上离呼伦湖越近,草却稀疏了。 地面开始斑秃起来,最后竟板结成了戈壁滩,粉碎成了沙漠,转场的羊注定要成了掰玉米的猴子。一场地貌展览过后,我们心目中的草原再也没有出现了。从309省道通往湖边的路 在碎石枯草的土坡上起起伏伏,渐渐地 车子就跌进了这片广袤的浅丘海里,GPS开始无效,路仿佛有千条,却不知哪条属于自己。最初看到的湖岸也开始和我们捉迷藏时隐时现,迷路了。
去满洲里的路上终于远远看到一辆红车子,湖就在它近旁。
“ 呼伦湖面积2339平方公里,是中国的第五大湖,吞吐无数河流。历史上鲜卑、契丹、女真、蒙古人都曾是这里的主人 ,它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摇篮。”国家地理上这样介绍呼伦湖的。临来前专门找出了2007年九月的那期又翻了一遍。当站在湖边,它的历史感,从它身边出发过的千军万马,似乎都抵不过清冽的湖波细浪,起起伏伏,湮灭的消声匿迹了,还是我低浅的悟性无法想象拓跋先祖曾在这儿饮马夕阳的豪壮,室韦蒙古人从这儿开始剑锋铁骑的雄霸,只感觉到了它无边的寂静。是的,汤汤的湖面没有帆影,湖岸峥嵘,那块成吉思汗的栓马柱石寥落在那儿。湖水淡淡的幽蓝,它曾经滋养的丰美草原呢,怎么遗落成了漠漠衰草的荒野,一幅匹配失当的模样。
北方民族史的发源地在这儿沉寂着,像个老人,深邃而奢言,想亲近又无从沟通。
天地间,只有两个老头在湖边钓鱼 ,一人支棱起十多个 鱼竿的密阵,那辆红车就是他们从满洲里开来的。
去满洲里的路上去问他们到满洲里怎么走?“真不好说呢。” 老头们面露难色,“朝北有条路看到有三棵树的房子再往西。” 就让车轮带路吧,幸好这辆在哈尔滨租的越野性能不错,没有死火抛锚,在荒丘七颠八拐的 土路上左突右奔,很是尽责。
去满洲里的路上去满洲里的路上
可是,茫茫土丘哪有三棵树呢,终于看见一间房子了,还有一段破落的土墙,忙去问房前的那个人,“真不好说呢。”他也是这句话开头, 顺着他所指的一条有车辙的路又茫然向前了。
去满洲里的路上我们的车像一只被困住的蚂蚁,好像永远也爬不完那些山丘的褶皱,时而方向有误, 直到我们看到了那些电线杆。发觉没有参照物的荒野确实很难为那些指路的人,他们怎么好说的清呢,只能“不好说了”,语言在大自然面前总是无力又无奈的。聪明的老司机们顺着电线杆终于回到了309省道,一下子,仿佛在飞机跑道上了。
接近黄昏,眼前仍是一马平川的旷野,当满洲里的楼房突然在地平线上冒出来,犹见海市蜃楼的惊讶。随后在灯火辉煌的俄式建筑群里漫步,刚刚走过的荒瘠的呼伦湖边,似乎已是千里之外的事了。
去满洲里的路上 去满洲里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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