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本想起身上前询问,不料被庆刚一把拉住,余光间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背着筐的青年,挠了挠脖子,将手中的烟扔掉并踩灭。庆刚从口袋中掏出党徽并放到桌子上,走到门口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大队不对外开放,刚才不是和你们说清楚了吗,怎么,还要我在重复一遍?”只见门外那头说道:“哥,你说啥呢,我庆喜,刚上山挖了点野菜,给你送过来…”庆刚一把推开木门,看到庆喜满头大汗站在门口,二话不说将庆喜背的竹筐卸下,转身放在门口,庆喜大步迈进屋内,兴高采烈地说道:“哥,你都不知道我挖这些东西有多费劲,还好你弟有一双火眼金睛,这是…”刘三见状连忙起身走到庆喜面前握住庆喜的手笑道:“喜,这才几年没见,长这么大了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你哩。”庆喜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略微有点驼背,满脸胡渣的男人,竟与三年前腰杆挺直,浑身都好像有使不劲似的刘三叔判若两人,庆喜一时语塞,竟从口中蹦不出一个字。
“喜娃,看你这么满头大汗,口渴了吧,叔给你倒水去啊,你跟你哥先聊。”刘三的话语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从桌上拿起一个杯子,向后院走去。庆刚从脸盆旁抻出一小块布递给庆喜,庆喜接过布问道:“那是刘叔,看着咋和三年前不一样了呢。”庆刚回道:“操心操的呗 ,再说了三年前咱村啥情况,三年后咱村啥情况你也都看到了,你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咋就不知道多呆在家陪陪咱妈呢。”庆喜稍微将头低下回道:“待,你让我怎么个待法,咱妈家啥都没有了,你让她中午吃啥,我不去挖这个野菜,咱们家就喝西北风了。"庆刚微微笑道:"好小子,真长大了,知道为咱家分担了。",庆喜将布放到桌子上叠好,打趣地问:“哥,忘问你了,昨天咱俩讨论那事,成了吗?”然而庆刚没有再回答,只是慢慢将头低下,用手擦拭着党徽,几束阳光这时透过木窗,映射在桌旁,也将庆刚脸上几处皱纹显现的更为清晰,庆喜见状也未再过问,转身将筐中的野菜拿出一小把,放在桌上,并用手轻轻掸去泥土,背上竹筐朝门外走去,说道:“哥,菜给你留了一把,想着吃饭,另外妈让我转告你,别太累了;我走了啊…”庆喜向远处走去,庆刚望着远去的庆喜,眼眶中流出一丝欣慰。
刘三望着田庆喜远去的身影,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对着田庆刚说道:"书记,你得学会点变通,本身咱们村就穷。做点假账,那理所应当,你这两年,一直带领咱们村的年轻人从外面打拼,对于咱们村情况,你还不解…"刘三,你可是村主任,你带头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你还好意思说?"田庆刚反驳到。"书记,你对咱们村真的了解吗?怎么我不好意思说了?上头三天两头下达这个命令,那个命令,哪个不需要钱,哪个不需要这些原材料?说句不好听的,这是咱们村有后面那树林子顶着,还勉强凑了些木料,这要是没有那些木头, 你让我怎么应付上面的…?"刘三,是,我这两年是一直带着咱们村里的年轻人在外面闯,但是咱们不是提前说好了,我负责寻出路,你负责村内大小事,古桐负责农业相关的。这其中有一个人出了差错,上面一旦真正查下来,我告诉你,你我都跑不了”。"田志刚,你别蹬鼻子上脸,你干的那点事,相比起我来说那都算小事,村里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那个小孩,那点烂事,恨不得我全包了。到头来我他妈还没你贡献多是吧?告诉你,田志刚,你别以为你是个书记就可以怎么着,当年土改要是没有我,,村里没人听你的。"田庆刚听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用手指着刘三激动说道:"刘三,有些事情是你村主任应该做的,我当这个书记,我是为了给咱们青乡村过上好日子,你做假账本身就不对,你还做了两本,我问你,村后的那片林子应该砍吗?那是人家古桐农业合作社的人用汗水一颗一颗起早贪黑种上去的,你就带人这么轻松的把它给砍了。这是古桐不知道,你让他内心怎么想?这救济粮申请必须得经过层层把关,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咱们这救济粮就领不成,我所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刘三越听越生气,哐的一下,他把桌子上的两本账本全部扔在地上,转身推开门说道:"处处都是你有理,我他妈不干了,你找其他人当你的村主任吧。"这是赵素英在门口看到刘三离去后,心里更不是滋味,在门口小声询问道:"书记,你没事吧?"田志刚听闻,摇了摇头,并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回答:"没事,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进来说吧",赵素英听到后,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小步迈进了屋内。她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后,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但她下意识将两本账本捡起,用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然后低下头没有在说什么了。良久,田庆刚打破了这种寂静,问道:"素英,你跟我说实话,刘三除了让你做这两本假账外,还做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吗?"赵素英听到后面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支支吾吾的回答:"没有,没,书记…","素英啊,全村当中,你算比较明事理的,而且也懂点知识你应该清楚,隐藏,代表着什么,当初可是我选你做咱们的会计的…"赵素英听到后,用手捻了捻他那一侧的麻花辫,紧咬嘴唇。"书记,我不方便说,我带你去吧。",田庆刚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先回去。
田庆刚待素英走后,抬头望着屋顶,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心头涌现出了许许多多的场面,从土改胜利结束后,被选为书记,本以为这几年能够顺风顺水,没想到现实却给他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他忽就明白了,他肩上扛的那种责任,压的他喘不上气。但他没有办法,他和所有那个时代的人一样,在大时代洪流背景下,他们探索着未知的路,他们建设着那个理想的蓝图,篝火一旦被点燃,如何让它永持燃烧的状态,这需要有领头者坚定的信念和过硬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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