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我在古州没有等来一场结束冬天的雪,却碰见了满天的柳絮,白色的种子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舞,恰像2016年你给我看的那场雪。
我曾幻想过我的盖世英雄,应在风和日丽的那天,踩风而来。现实是,那天你头发是凌乱的,衣服是皱着的,睡眼惺忪,像只迷路的羔羊在四处张望。2016年10月6日上午8点整,市人民医院门诊大楼前的红绿灯亮起了行人通行的标志,隔着斑马线我看到你羞涩的笑容,如沐春风,我呛了人生第一口豆浆,滚烫的温度毫无不留情撕开口腔粘膜,你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牵起我的手,顺其自然的,就这么走向我,走进我的生活,让我有些恍惚。
你姓雷,“冬雷震震,夏雨雷”的雷,你说冬天打雷,夏天下雪,也无法移动你对我爱情。
我的叛逆期来得晚,像是迟来的春雨,唤醒了内心沉眠多年的躁动,纷纷破土而出,发芽开花。24岁那年,遇见你,发现生活不是三点一线,是发散型射线,充满着无限可能。
我们私奔了,在再次见到你的第二天。我问你,我们去哪里,你说,一路向南,只要有你在。
一直以来,习惯于出门前努力做攻略,制定路线,预定车票、门票、住宿,忙前忙后的我甩掉包袱,原来出行时如此的愉快。
我们一路向南,没有火车就换汽车,没有直达车次就东西南北的换乘车次。我是个急性子,恨不得全世界都揣在怀里,你却能耐心等待每个红绿灯。你会在每个有水的地方装满保温杯,你会确认好每一份食物不会让我肠胃不适,你会走在路的左边把我赶到人行道的最里面,你会在人来人往之中蹲下笨拙地替我系好鞋带。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我以为我做了一场迟来的梦,直到你戴着我小小的带着蝴蝶结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时,我感受我们仿佛过完了一生该有的样子。我们也会争吵,即使是为了青椒炒肉丝该放多少辣椒而争执。那瞬间我终于理解为了一道红烧鱼争吵一生依旧不离不弃的父母。
一个人只要尝过了甜头,就不想再吃苦了。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当我习惯了超市的购物车是你在推,习惯了我洗碗你洗衣,习惯了走在你的影子里躲避阳光,却忘了你只有三个月的间隔休息期。我们不得不面对阳光,柴米油盐需要有人去奔波。窗外你的衣服尚未晾干,你煮好的肉冻还未成形,你的行李是我亲手一件一件整理,你走的时候,眼睛红得吓人。
网传,谈恋爱就该经历一下异地恋,体会一下欣喜忧愁无从分享,欢笑落泪不能拥抱,隔着屏幕隔着电话隔着书信联系直到你几乎发疯,学会拒绝诱惑,学会处理一个人的时间,学会照顾自己。也只有这样,在下一个拥抱,乃至白头偕老,你才会感恩。
最后我们学会了感恩,但也学会了说再见。
自从你走后,你是我头顶的云,是我耳畔的风,是我涉过潮来潮去,是我眼中烂漫山花,亦是我行过的万里山河,此刻,你亦在我眼中,在我站在零下5℃飞扬的雪里。
2018年的春天,我翻出了搁在箱底的大衣,反复确认登机的流程,再次瞒着家人踏上你所在城市的旅程。如果你还在,我一定不会狼狈。走出机舱,我遇到了许久未见的雪。
春天有太多不能错过的东西,明媚的阳光,遍眼的新绿,喜爱的食物,有你。
大约是这个城市没有春天,所以我错过了关于春天的所有,包括你。
我走过中山桥,跨过黄河时,突然想起我们是怎么分开的。关于离开我设想过千次万遍,如初遇。如果离开也像遇见那么狼狈,你是不是会为我收拾残局?
异地,我们各自上班下班,我上班你在上班,我下班你依旧在工作。每天的早安晚安如例行公事,偶尔也会有小礼物的惊喜。假期你有空我没档期,我有空你加班。渐渐地,电话少了,视频通话免了,我们淡出对方的视线,直到某天你喝得烂醉。
你说你不知道我每天过得怎么样,你说你压力很大,工作、生活压得透不过气,你说你出了小意外,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疤,所以一直拒绝视频。
我说我每天害怕你出事,害怕一个人生活,害怕一个人去医院,害怕医生的危言耸听。
所以,你说,不如,分开吧。我说,好。
如果那天在离开你家的火车站,你给我一张车票,会不会结局不一样;如果那天在离开我家的高铁站,我退了你的票,会不会我们还在南方晒着太阳。
如果没有如果,听你说过陇西的风沙,不曾听你说起西固的雪,在阳光下也会肆虐。听你说过北方的面,不曾听你说西北的黑兰州,呛得发慌。
何为思念,遇见你后,万物皆是你,无处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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