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皮

十点多正在办公室忙着，门卫大姐喊我去帮忙，来了个装货的车，让我去登记。

戴上安全帽、口罩和手套就跟着大姐下楼了。大姐指了指停在车间门口的车，告诉我就是那辆车。

开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看他第一眼让我一愣神，感觉他特别像我弟弟二十多岁时的样子，小眼睛，塌鼻梁，但眉眼神情俏皮而开朗，很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不过没我弟弟高，他车里还坐着一个姑娘。

我也不知道他们要装什么，看着他们把车停在了水箱拉丝机跟前，然后小伙子就自顾往前走了。我问他来过没有，他说经常来。

看来是常客，比我熟悉车间，我便跟在他身后，看他做什么。他先走到白师傅打毛钉的地方，抱起一个铁家伙。

然后去姚师傅那儿拿了一个东西，起初我以为是对讲机，后来看见那个大吊车一样的东西从我们头顶缓缓地跟着我们移动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是个遥控器。

进了好多次车间了，我并不知道这个家伙会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小伙子把那个大吊环遥控到停车的地方，再遥控到自己手边，把那个铁家伙挂在吊环上，铁家伙下面还有个吊环，被小伙子抓住，放到那个大袋子旁边。

那是盘条被加工后落下的碎屑，在我看来就是铁渣子，我问车间的谌师傅，这个叫什么，我听他说得是烟花皮，还愣了下，这跟烟花有什么关系，这名字挺有意思。

碎屑被装在一个超大的袋子里，袋子上有四个拉环，刚好可以套在吊环上，只见小伙子遥控着，那个吊环就慢慢升起来了，大袋子也被缓缓地提李了地面，那个铁家伙上面显示出了红字，1264，我赶紧把数字记了下来。

看来这个铁家伙是个磅秤，那个带吊环的大家伙一定是起重机了。突然认识了两个新鲜的东西，还有点莫名地兴奋。

小伙子操纵遥控器，那姑娘麻利地爬上了车厢，配合小伙子把袋子推到要放的位置，小伙子则操控着让袋子落下。

装第二个大袋子的时候，因为过大，那四个提环根本挂不到吊环上，我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姑娘已经麻利地跑到前面拿过了一个带子，塞进大袋子的四个提环里，再把带子挂到吊环上。大袋子像个庞然大物一般，被缓缓地提离了地面，这次数字显示2015，这是二吨过了啊，难怪这么笨重。

装到后面有一袋时，袋子突然破了个洞，里面的碎屑哗哗地淌下来，瞬间黑雾缭绕，我赶紧躲到了一边。

而那姑娘等大袋子上了车，又拿来一把铁掀，把洒落在地上的碎屑都铲起来丟进了车里。干活的麻利劲让我佩服。

后来装车的间歇，我很感慨地夸她又麻利又能干，她说自己今天上班，小伙子要来拉货，雇个装卸工又得好几百块钱，她就请假过来帮忙了。她说自己搭把手，他们就可以省去几百块钱。她还说小伙子今年才买的货车，她也得多帮忙。

能干又勤快的姑娘，让我更佩服的是，这样又脏又累的活，关键是脏，灰很大，她一点怨言也没有，走来走去拿东西的时候，像一只轻快的小鸟，灵活地穿梭在那些又黑又笨又大的东西之间，那份真实和坦然让我多了好多欣赏。

车装满也十二点了，姑娘把我登记的数字拍了照，说会直接把款转给董总，我们就分手了。

这边王经理也要了数字，我看见他记录得是氧化皮，我不由得在心里哈哈大笑，原来不是烟火皮啊，我有点佩服我的想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