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下雪了啦!”
“多穿点衣服,会很冷。”
“什么时候来看我?”
“过完春节。”
“好!”沉默片刻,“我们还没一起看过雪呢!”
“有机会的。”
“你那边冷吗?”
“不冷,晴天。”
“不浪漫的城市……”
“嗯呢……”
不浪漫的城市,或许吧!我住在一座从不下雪的南方城市,而她的城市年年都会飘雪。她喜欢雪,认为那是最纯洁浪漫的光景,而我住的城市因为不下雪,所以她总称呼为“不浪漫的城市”。
关于雪,我并非未曾见过。我是在她的城市念大学的。大一那年的冬季,右手生着奇痒无比的冻疮,晚上睡觉捂在被窝里痛痒难忍,彻夜难眠。可就在这样一个冬日,我见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雪,虽然那场雪不大,一束束雪花孤零零而落,却是我梦中所盼,心中所思之物。也是那个雪天,躲藏着一个后来我们为之津津乐道的小惊喜。
砰砰砰!我听见有人在门外喊我,似梦非梦般,意识与身体在激烈而痛苦的抗争之后苏醒过来。睁开眼环顾四周,天还未大亮,只依稀透入少许微弱的白光。
“下雪啦,去看雪吧!”我听见门外隔壁宿舍与我来自同一城市的同学叫唤声,身体便像弹簧般迅速弹起。
“马上来,等我!”
匆匆洗漱后,直奔操场。雪下的不大,地上薄薄的一层白毯,踩在上面发出酥酥软软的吱呀声——那么薄的雪,不知道是否真实。但在我心里是产生了巨大回响,我确信自己听到了,感觉到了那声响,从脚底传向整个身体,传向思想所能到达的远方。
操场上只有我们俩,我们像初见世面的孩童般躺在了雪纱上,而后堆起了雪人,不带帽子,不带手套, 所有理所因当的保暖防护措施在那一刻都无关紧要。
这场雪如尖锐的冰锥,击碎了紧锁的空气,叩开了人们的心门。络绎不绝的学生开始涌向操场,接受纯白的洗礼。很快,我们那粗糙的工艺品就完成了。出人意表的是,竟迎来不少捧场,有些同学贡献帽子,有些贡献围巾,甚至有些学生为其四处寻找遗失的鼻子。总之大家竞相与之合影拍照,于我们而言真是莫大的“荣誉”。
少顷,同班的大块头粗手粗脚地出现在雪白布景中,活脱脱一头大灰熊。我们打了个激灵,撇下自己的杰作,三五人将他抬起拍了一张犹如狩猎凯旋而归的照片。直到所有人都遗忘当年的那一幕场景后,这张照片才无意中又被寻回,仿佛受到某种不明之力的指引,毕竟当时谁也不曾探寻是何人拍的照片,我们只是心醉神迷,心驰神往于白色世界里。
那场雪后的一年间,我几乎按部就班的过着生活,若要问我都做了什么,我的答案就是:早睡早起。直到那年夏天来临前的最后一堂课。
那次,一个女孩坐在了我旁边,我略显尴尬与不安,毕竟我是不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我感到不自在和拘谨。何以如此?直至今日也无从考究,或许源于上古的某种磁场潜移默化地影响我身体内部的电波,从出生那一刻就被注定了。而这样一个邂逅也确乎被注定了。
女孩是因其座位抽屉有同学丢弃的食物垃圾发臭而难以忍受,遂无意中坐在了我旁边。更奇妙的事,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调查单,传遍了整间教室。无奈之下,我草草勾选,在最后一栏建议上挥毫如雨般写下两行字——我是无比反感写调查这类东西的。
“嘿,能借我看看嘛?”
我先是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只记得我连看也没看对方,就把调查单递给了她,下意识认为她只是想参考。
“哇!你的字写的真好看!”
“嗯?”我快速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凝视着我,我立即又将目光移开。我确信自己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朵边。“没,谢谢!”
“能教我怎么练字嘛?我也想写好字。”
“我练的事庞中华的字帖。”
“帮我买,我付你钱,谢谢咯。”
“额,好。”我向来不懂的如何拒绝别人。
那以后又过了一年,这段早已忘却的插曲,本该只是生活的一个小小注脚。却无意中被唤醒。或许那一次无意中的同坐,早已在我心中埋下了一个根。
在期末即将离校的一天,我心血来潮,突然约她去看电影,因为我无意中听说她喜欢看恐怖片,而那时候刚好有那么一部。意想不到的事,她竟爽快的应允了。这也是我第一次主动约一个女孩。
看电影那天,我做了很多必要的准备。不知何故,我们并未看恐怖片,而是选择了《变形金刚》,还一起吃了一顿牛排餐。往后在暑假里,我们每天开始聊得天花乱醉,谈天说地。恰逢那年足球世界杯,我一向爱看足球,可聊的话题也就多了起来。我们与世界上任何一个情窦初萌的“事迹”毫无二致,从陌生拘谨到彼此渐渐靠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年月。
一年之后,我们各奔西东,她留在她的城市,我返回了家乡。但是,我们依然心系彼此。她说,她愿意为我而来。就在这样的爱情的储备时期,那两张储酿已久的照片给了我们小小的惊喜。
“嘿,我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你。”
“真的吗?发给我看看。”
那就是当年我们三五人抬起大块头的照片,如今我找到主人了。
“嗨,我也发现了一张有你的照片。”过了一段不长的时间后,我打给她。
“我看看。”
这是当年我给雪人拍的照片,而跟它合影的有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就是她。并且雪人脖子上的那条围巾,便是她贡献出来的。
时至今日,我们对此依然津津乐道。这或许并非巧合,也非注定。只是两个陌生的人走着走着就遇见了,而且以千百种不同的方式,这也许是自然规律。但无论如何,这便是人生。
“嗨,我们这边下雪咯!”
“真的吗?”
“真的,风云突变,实属罕见。”我不经意间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细小酥松的雪花的停留,“就是下的很小。”
“真奇怪。”
“什么?”
“天气呀,尽然也会下雪。”
“嗨,不论怎样,再也不是不浪漫的城市了,不是吗?”
“嘿,真是傻瓜!”
“什么?”
“哼,不告诉你。”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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