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碎了(小小说)

杯子碎了(小小说)

杯子碎了(小小说)
曲赣江

冬去春来，几场细雨一落，天空就有明亮轻盈的意味。
洛河的动作也变得轻盈起来，不再似冬日里缩手缩脚不麻利。这一轻盈不打紧，却忽略了身上依然穿着牵牵绊绊的肥硕羽衣。
“啪……”的一声，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带着几分抑郁，并不清脆的爆裂声，泡着浓茶的保温杯被羽衣蹭上跌落地面，碎了!
洛河有点恼，泡的茶才喝了几口，就这样丢了，很可惜。一时间，看着散落一地的碧绿晶莹，想着山里很快要采明前茶了，心神一时恍惚在山区清新濯心的气息里。
只是城市对春天到来的感知，远比乡村旷野春草的复苏要来的迟钝几分，貌似成排风景的绿化树，没有地面上一簇簇新绿的呼唤，依然沉着黑黢黢的树干，耸拉着几分冬日慵懒的树冠。
杯子碎了，爆裂声同样吸引了正沉浸在阅读某篇文字喜悦中的夏荷。杯子碎了?夏荷确认洛河的杯子碎了后竟然有着莫名的喜悦。
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让自己有了些陌生感，三天两头出门饮酒，每次回来还带个印着不同名称的纪念保温杯，整天守着这杯子那杯子埋头写啊写的，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再苦再累也阳光满面的男人吗?
对于洛河出门饮酒，夏荷的原则是不醉就好，人在世上没几个朋友也是寂寞。为了这个男人，夏荷断了与所有同学的来往，谢绝了一切社交场合的应酬，一心想着这个男人的衣着、喜好。但夏荷对于洛河出门喝酒带杯子回来很反感，自己给洛河备的杯子一直用不上，夏荷为此懊恼。
杯子碎了。夏荷转念间快速行动，扫地拖地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用我买的那个杯子?”夏荷试探着问洛河。眼前的男子现在让她陌生，从早到晚一句话没有，除了写还是写，从早到晚蓬头垢面，性情也变得古怪，这让夏荷很担心，也纠心。此时见洛河发愣，心知这人心思又不知在哪儿遨游了。
“好。”洛河清晰的回答让夏荷欣喜，迅速拉开柜门，取出一个考究的紫砂杯，泡上茶，递给洛河。

杯子碎了(小小说)

洛河的眼底闪过一抹明亮的惊喜，紫砂杯!往事一时如洪水恣肆，撞开尘封的记忆闸门，喧嚣奔涌而至。还是与夏荷初识时，洛河对紫砂壶情有独钟，这么多年夏荷依然记着，洛河心碎的稀里哗啦。
夏荷注意到洛河眼中一而过的喜悦，以为这个男人会如从前一样引经据典的滔滔不绝一番，谁知洛河像个闷驴似的，又埋头写自己的字了。夏荷心中刚刚泛起的一点喜悦也沉了下去。
春天来了，人们对春天气息的捕捉却是细微而敏感的。鼻腔中吸入的空气没了无趣的冷冽，一夜醒来，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从乡村从旷野赶来的清新芬芳的气息，有着乍暖还寒的流连。
夏荷想大喊大叫一番，可她做不出来，正待转身离开，洛河开口了，“杯子碎了。”夏荷也木讷道，“杯子碎了。”
“杯子碎了，真好!”洛河又说一遍。
“碎就碎了，紫砂杯挺好。一直留着呢。”夏荷喃喃低语。
杯子碎了，碎在悄然而至的早春。
“春天来了，我们该散步了。”
“很久没散步了，都快忘了一起散步的感觉。”俩人相视一下，渐而笑了起来。
杯子碎了，真好!

杯子碎了(小小说)
2019年2月27日11：27于皖西草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