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农民,爱养花叶草木。
往往年关才有闲,被母亲拖去逛集市,不买衣食,却满街兜转,寻卖树苗的。果树苗、花树苗或景观树苗,总要挑几根回去。
别家父亲,聚着打牌,他,伺弄土地,像个诗人。一锄锄下去,小院里就长出了一行行长短句。不打扰,看他种,种上新一年的盼头。
有些花苗种子是向人讨来的。年年月月,留心收藏,竟也攒下些村里少见的品种。过路人总要停一停,把花,多瞧上几眼。
有那好奇的,问父亲,这是什么花,那又是什么花?父亲多半憨憨一笑,唉,我也不知道呀!
只顾种花草,却不知花草名姓,父亲的心力,长在根上。
大城市里,逢上各季花展,常会遇见我家小院也长的花,如遇老友。讶然惊喜,啊,原来这种就是某某花,顿时解开囿藏多年的迷。
只是,花经大棚育养出来,速成,精致,却没性格。一垅垅全是,看得腻。名贵泛滥了,也就俗。却是怀念,小村里,父亲守着,只活一株,正盛开,看不厌,看不足。
这些花,傍着院外小路开落,父亲为的要让大伙都能看。只怪花太好,看着看着,调皮的小孩,随便的大人,顺路顺手,会摘。因着喜欢摘去,倒不是最要紧,摘了即扔,父亲才心疼。
家有银杏 家有月季月月香 绣球团团 蔷薇倚红 三角梅父亲种植物,不刻意讲究。屋前屋后,有土有空处,这里插一点,那里洒半把。任着它们长,花连树,藤缠花,草木错杂,枝枝叶叶,都是自然的情态,生活也盎然起来。
这几年,父亲奔波在北方工地上。怕田地荒废,种上橘树茶树,仿佛只有让树替守着土地,庄稼人才可以安心地离乡远行。
一次,父亲托同乡捎回来一小包葫芦籽,说是西北葫芦,很好看,种来试试。同乡递给母亲时,很是不解,别人捎钱捎特产,你家男人捎一包籽。
掌中,葫芦籽,一粒粒,粗糙,却饱满。是他小心地从生葫芦里抠拣出,也是这样放在阔大的掌里,背后,是钢筋水泥,漫天尘噪,眼前,恍惚油亮葫芦叶,满架迎风。
去年,家里翻盖新房子,扩地基,前后草木来不及迁移,大多被填埋。现在房子已建好,父亲又重新开始快乐地经营他的植物世界。
五色梅 不知名 对对红曾想,父亲到底懂不懂花草呢?复杂的植物学知识他是不懂的,他只知道,种下去,长出来,有看头,有希望,简单幸福的过程。他践行的,是最浑厚灵动的土地哲学与生命诗学。
还有谁比他更懂花草呢?
辛里手绘作品
粗糙的笔,画一张小画献给父亲节。
而此时,他还在遥远的海南,辛苦劳动。
细节图文、图 / 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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