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北京之前其实连个明确的目的都没有,究竟是为了工作还是做工,我也说不清,在一个黄昏里我就稀里糊涂地去了,用一张标明从孝感到北京九个半小时的火车票在火车上待了大概15个小时,时速大概是二十头驴子拉着在跑,让我最大限度地饱览了沿途的各种风景,期间包括观看了整整三个小时邻座打牌,买了一碗康“帅”傅泡面,上了四趟厕所。之后的日子里听见帅字都会条件反射地想上厕所。
下车之后坐了两个小时地铁,坐之前找了半个小时地铁,出地铁站后坐了两个小时公交,最后步行半小时到达我哥们住的地方。扔下箱子后我短促地想了两件事,第一是原来首都也有臭水沟,第二是原来臭水沟可以这么臭,想完倒头就睡,对第二天的生活已毫无憧憬。这也很好地说明了人是比较容易移情别恋的,因为仅仅几十个小时便把我对首都的向往充分转化为我对床的向往,如同你爱一个人让你不吃不睡几十个小时你就明白爱是怎样的一个屁了。
醒来之后发现又是个晚上,我决定让我哥们带我出去走走,在多次验证我想出去只是为了吃顿饭而不是去爬长城后他终于决定与我同行,理由是房间有些潮湿,而所谓的潮湿是上午拆开的一包韧性饼干下午就变成锁水型,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把潮湿换成潮汐。这不得不让我重新审视这个六百每月租来的房间,大概只有一个普通厕所那么大,但是居然没有厕所,方圆五公里只有两个公厕,让我重温了来的路上臭水沟的味道。
之后的生活平淡无奇,早上五点起床奔往劳务市场,在一无所获的中午吃饭睡觉,下午两点出门去一个叫阿威的电玩城,先去二楼网吧找两张当天的小票,凭此票可上三楼每人免费换十个币,六点半之前把币用完,然后吃饭,八点回家计划未来,一点睡觉。一点之前不睡是因为没有电扇,很热睡不着。
一开始打算找个轻工业厂区做工人先混个温饱,然后再筹划宏伟计划。我们的计划是一致的,在开店这个方向上一拍即合,他想开个彩票店,理由是便宜并且一本万利,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就有一个彩票店低价转让,转让是因为开张三天一张彩票都没卖出去。而我想开个台球厅,这样我就可以天天打球不用付钱。后来发现进厂很难,我们在事业开展的第一条温饱线上一并跌倒,直到我走的那天也未曾爬起来过。
于是我们开始打临工,刚来的时候我打过一次临工,内容相当简单,就是手机里都有的推箱子,只不过手机里是推,我们是抬。抬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全球禁烟,因为箱子里全是烟,烟真TM重。我哥们说这次打临工的目的是锻炼,为了以后能更好地进厂,是我们伟大事业的第一步,它标志着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有着跨时代的重大意义。我顿时热血沸腾,瞬间就想要接受历史的考验,感觉时代之河就在我们脚下,后来我发现这条河很宽,裤子质量稍微差点别说跨过去,弄不好还要开裆。
再后来我们整天的生活以阿威电玩城为主线,一天去换几次币,老板娘视我们为眼中钉,而我们视老板娘为乐。不过在之后的几天里老板来了,迫于无奈我的眼镜便成了唯一道具。
再后来我捡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猫,买了一大瓶牛奶喂它,于是在我们喝水它喝牛奶直到把牛奶喝馊的日子里度过了钱用到只剩车费的最后几天,然后买票回家,回来的时候依然是那趟驴拉的火车,之后再无去北京的欲望。
回来后几天哥们来电话说猫死了,我也准备开始另一段生活,结局会是怎样全然不知。
开店的事在某一天买了一个电风扇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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