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口,手搭凉棚朝前方望去,泛着灰白色的水泥路上寂寥无人,只有地面上那刺目的白色指示线,无声伸向远方。
走了不一会儿,就感到头顶上一片火热。这条路并没有能够遮阳的荫凉:路旁及膝的观赏矮木丛都缩着身子,一棵棵大树也在自顾不暇地夹紧枝丫、卷曲着树叶。
人越往前走,却不觉得热了,反而生出些许悚然,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这感觉一直到我看见了一群人。
看见了我,四大队官大队长就迎了过来:“主任,那边就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胸前戴上了小白花,一股寒气又涌过心头。过去和他的亲人一一握手时,我都想不出该说啥安慰话,只低语道:节哀。
彼此无声,官大队长和我小声道:“坚持十年,他算是解脱了,对此家属早就有心里准备……”
排好队,等着那扇门的打开。
开门的瞬间,哀乐声就飘入了耳中,紧握白菊花,我们默默走进了瞻仰室。
一捧捧、一束束黄白色菊花围绕着的水晶棺里,覆盖着的红色党旗上,放置了一顶崭新的警帽。
肃穆站立,在对面的白墙上,悬挂着一张大照片:他穿着新式的警礼服,胖乎乎的四方脸上,微笑似有似无,眼神清澈又坚定。
哀乐声里,他的大哥开始了讲述:“在我弟弟只有五岁的时候,我们的父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从小就特懂事的弟弟,用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来抚慰着母亲和身边亲人朋友……”
“大姐好!”无论冬夏,每次我去支队河马石的驻地,在一楼走廊里,总会有一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小伙子,笑眯眯和我打着招呼。
我回他:“你好啊!忙啥呢?”
他沉着地边走边答:“我去院子里练习操控机械人。”说话间,他人就不见了。
后来,我知道:他是四大队的主排爆手,是业务骨干;再后来,他成为了最年轻的副大队长,是专业队的精英。
墙上的那张照片已经模糊看不清了,耳旁是他大哥的哽咽:“我的弟弟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他和战友们多年如一日认真工作,出色完成了各项任务……”
我依稀记得:十年前的夏季,一个炸雷般的消息,引发了支队上下的议论:
“谁在训练场上晕倒了?”
“啥是脑部胶质瘤啊?”
“太年轻了!确诊了吗?”
“真可惜啊!”
就在大家的议论和关注里,他保持着微笑,住院,手术,化疗……勇敢地与疾病抗争着。
一直到两年前,他的病情出现反复、恶化,认知出问题,语言出问题,生活不能自理……
“弟弟啊,我们都爱你,来世我们还要做兄弟!”他的大哥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个因发病多次离家走失,又被亲人和战友连夜寻找回来的他,一定能听到这些,听到亲人和战友的不舍和心痛。他就安息在花丛里,和挚爱亲朋、和战友兄弟做最后的永别。
一路走好啊!李继海!
……
重新走入夏季那灿烂的阳光里,依旧不觉得热,在擦掉泪痕时,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
生而为人,无法知道自己会生于何时何地,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家庭……但是,我们却可以选择成为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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