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北辰
从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到他,在十年之后。
过马路的时候,左手紧急地扯着掉出来的耳麦线,却纠缠在腕上的水晶手链上。用力一拉,珠子迅速地窜过细线,在斑马线上立马溅起水花。我忙蹲下身去捡,他从变成红灯的车里下来和我一起捡。
并排走在花满人间的街道上。想起当年,最爱的月份里身侧是最喜之人。
初次见面,是在一大群男生的嬉闹声里。人群里的他轻笑淡言,身骨瘦削,阳光照到白色衬衣明晃晃。他用手扯着被拉在身前的单肩包,被他们挤得前推后搡。后来总是在放学后绕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只因为他在操场上打蓝球。座位中间隔着过道,我们从未要越过而接近彼此,晚自习后校园关掉的路灯,隐约觉得他就在身后十米开外,却从未跟上来开口讲话。
直到后来家庭巨变,接过父亲手上的人生,需要支起自己的一生。
上课间隙他伸过手放到我桌面一颗糖果,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口里甜了,心里就不那么苦了。眼泪掉到薄弱的纸片上,在天光下瞬间就干了,仿佛连痛苦,瞬间也都消失了。就在这样的甜和苦的搅拌下,迎来了一个个春天,毕业以及别离。
离开学校后,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见过。在书桌前阅读,透过纸页恍惚间闪过的面容。会在马路的人群中错觉熟悉的背影。偶尔在翻旧照片的时候,略过密密麻麻的头像里看到紧贴裁切边沿的他,明瞳剪水,像钻石般镶嵌大大方方的脸上。照片后面的字体模糊羽化,当初拿到照片时写下的句子:我们不见,然尔盛开。
工作之后的日子,朝九晚五,循规蹈矩。工作之闲,透过电脑屏幕看到一期一期的毕业照片,时光一直倒退,倒退,倒退到浅笑疏离的第一次见面。浮萍大海, 记得的每一个小细节,平静地倾听心中的点滴回响。然后在一个阳光散落的午后,听着音乐,一个人笑出声来。
遇见蔺是在繁忙的工作之中,一次合作之时的相识。之后的往来像是自然而然的事。送我回家,为我做晚饭,甚至打扫房间洗衣服。可是我心中明白,眼前这个穿着围裙晃来晃去的男人,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谁说的,爱情不是两情相悦的事么。可是爱情和生活是两码事,你可以不爱我。
他把门用力的拉上,我听到下楼梯时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到再也听不到。
躺在床上发了三天烧,狼狈之下打电话给蔺。他立马赶过来把我抚到车里,系好安全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快速的在通往医院的路上。一路上全身滚烫的我迷迷糊糊地听到他说:其实我跟你在一起,不一定非要你来爱我才行。
早上阳光从窗台挤进来,蔺在厨房里哼着小曲,睁开眼睛看到半闭的房门外满桌的早餐。拒绝了多少时光的宠信之后,才发现,眼前的真实才是握在手里的温度,视线所到之处的景色才是伸手可得的真实。
身侧的他走到面前,转过脸挡住了去路。说:绿绮,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晚吧。他说这话时的目光,还似当年一样安静温柔,手指也同当年扯着单肩包一样削瘦细长。可是,我再也没有当年般惊艳动容,就像这最爱的四月,却没有在最爱的秋天里一样。
我说:我已经有宝宝了。
我们真的错过了,错过了应该在一起的年华。时光苍老了等待,我们的自负让彼此隐藏,遗憾。在青春过往的岁月里,任时光推入下一场洪流。
原来,能撕碎花瓣的,不是人力,而是春风和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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