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和男友在公园吵完架后,我怒气冲冲地走掉了。回到家中,爸爸对我说了一件事情。这件事使我和男友的之间的矛盾更加恶化了。
“那天小时来,我问了他一个问题,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爸爸那时坐在一张翡翠色欧式沙发椅上,拿一本叶芝的诗集翻看。
“什么问题?”
“我问他四五年前是不是去人才市场面试过一个绘图员的工作,还记得吗?”
“记得。”
“他在撒谎。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去过。因为我从来不会亲自去人才市场招聘。”
“撒谎?”
“是,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给你说。和这样撒谎的人在一起,有幸福可言吗?现在撒了第一次慌,以后就还会有第二次,这一辈子长着呢。总之,你自己考虑好。”
第二天,我约男友在一个茶社见面。我走进去时,他看到我就急忙迎了上来,他看起来很兴奋。不过,当他看到我压抑的表情时,兴奋就收敛起来了。
我在他面前坐下,呷了一口他倒的白茶,茶的后味略苦。
“你真的去过人才市场面试过绘图员工作?” 我放下茶,盯着他的眼睛。
“真的去过。怎么忽然问起来这事了?”
“你真的和我爸之前见过面?” 我没有理会他的反问。
“当然见过,在你家时,你爸不也这样说了嘛。”
“我爸说见过你,只是想试探一下你。”
“什么?”这时男友皱了一下眉,稍作沉默,接着说道: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可又不好意思否定。还以为你爸爸记性不好呢。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他应该也做过面试官,从他的派头,他的言谈,都可以看出来,所以就······”
“是吗?接着说下去。”我说。
“主要还是为了让他开心嘛!这样我们在一起的几率才会大点!”
“可你知道我爸怎么想吗?他觉得你靠不住。就这一件事情,他就认定了。”
“这么说,我们俩要吹了?”
“······”
“小雨,实在对不起。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别说了,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见面了。” 接着,我把剩余的一点茶喝完,转身离开。男友起身拉住了我。
“小雨,这事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虽然叔叔不相信我,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撒谎也是为了我们能够走入婚姻的殿堂。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说着,男友在我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我立刻阻止了他的行为,然后说道:
“我是相信你,可是目前我无法相信自己。想到我们的未来,我总会不安。”
“小雨,我有件好事情要告诉你,也许这件事情会让你感到安心的。” 他把我拉回到座位上,我们又重新坐下。
“你说吧。” 我说。
“我看中了一套房子,已经交了一部分定金,年底能凑个首付,马上就有属于我们的房子了。”
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开心,但我无法欺骗自己,我很清楚自己的微笑背后,附带着某种负担。
“房子在哪?”我问。
“明天周末,我带你看看。”
我点头。男友后来又说了一堆好话哄我,我的情绪才稍稍有些好转。我知道那天他也很累。
我外貌虽不算出众,但也算有气质,再加上优渥的家庭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比男友好上一万倍的对象。我想男友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情。可一年年过去,我总不舍得放手,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谓的缘分吧。可是当男友去了我家之后,他和我爸爸的交谈,以及所犯下的那个错误,总令我耿耿于怀。尤其是爸爸那一番话,我开始更加认真地思考关于未来的生活,当我想到和男友一起面对未来生活的细枝末节时,恐惧和不安就会猛烈地朝我袭来。我知道我可能即将面临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第二天,当我得知新房子在偏远的郊区时,立刻拒绝了和男友一起看房的要求。男友发怒了,当场把电动车推到在路边,摔了个稀巴烂。
“我从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可能,从你日常的消费还有你所有的穿着,以及你所对我说过的某些商品和食物的名称而言,我就知道,你我之间的世界是多么的遥不可及。可我爱你,我当时想,如果真爱一个人,就不要怕会不会拥有,只管勇敢的追求就够了。哪怕最后没能在一起,也绝不能留下悔恨。所以我一边恐惧着,一边努力地向你看齐靠拢,如此,我静悄悄地忍受了五年,可等到我渐渐适应了,却又要面临残酷的现实。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如我所想,这天终究还是到来了。所以,既然到来,就让我们从容地去面对吧。我知道你嫌弃那房子,可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分手让我来说吧,小雨,如果有来生,我也希望一出生,自己就像你一样口含金钥匙。” 接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我还是能听到他说:“我们的世界太远太远,你有的是你的幸福,我有的只是我的悲哀。小雨,以这样的方式和你分手,真是抱歉。”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和我恋爱了五年的李小时,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分手后的一段时间,只要一闲下来,我总起他对我的种种呵护和关心,不知不觉间就会悄悄流下眼泪。所以,我试着让自己忙起来,每天就算已经完成了工作,我还是会主动寻些消磨时间的事情来做。日子就在这些淡淡的悲哀中离我远去了。
在一次公司聚会上,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他曾在某世界百强企业里当企业指导师,专门负责找出企业弊病并进行指导,薪水非常优厚。认识他时,虽然已经和男友分手一年了,却依然没能从阴影中走出。
那次聚会上,我和爸爸同坐一桌。他静静地走了进来,甚至没人听到他的脚步声。178左右的身高,白净的皮肤,修身的白色西服,内衬一件鸡心领的深蓝色羊毛衫,领口漏出的浅蓝色衬衣被一条蓝底白花的领带恰到好处地包围。能够看出,他很重视这次聚会,衣品也不会差。不过与这身西服唯一不搭的是他的发型。他的头发比一般男性稍长,有些蓬乱,看起来有种艺术家的风范。不过,当时的我因为看惯了短发的男生,猛地看到这种,自然难以苟同。
爸爸一发现他来就立刻起身,热情地向我介绍:“这位是来自日本的尾崎红叶先生,一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哪里哪里。” 他用生硬的中文解释道,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笑了。
“你好!” 我也起身,并向他微微点头,挤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这位是?” 他问爸爸。
“女儿。” 爸爸笑着说。
“漂亮!漂亮!” 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那就是我对他的第一次印象。后来我才知道,是爸爸看我长久地消沉下去,也总不是办法,所以就想找某种方法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也就是说,我和尾崎最后的发展完全不在爸爸的规划之内。
按照爸爸自己说:“当时我也是想让你转一下注意力,告诉你世上不只那一个男的,优秀的男人多的是。结果真是没有想到啊·····” 说着,爸爸就咧开嘴笑了。尾崎和我坐在一旁也一起大笑。
就在我已经和尾崎开始确定恋人关系之后,那个逐渐被遗忘的李小时打来了电话。
“你还好吗?”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但当时我并没有立刻听出他的声音。
“你是?”
“小雨,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那声音苍老的像是四十岁的人说出的。
“你到底是谁?不说的话,我可就挂了。”
“别,别,我是小时啊,李小时啊。” 他说。
万万没想到,一听到这个名字,泪水还是在瞬间就盈满了我的眼睛,我强忍住哭泣。
“有事吗?”
“没,没什么事,只是想打个电话,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我?还好。”
“那就好,找对象了吗?”
“没。” 我说。
沉默。
“有什么话就一次性说完,别老吞吞吐吐的。” 我说。
“我爸爸得了重病,希望你······”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不用不好意思。”
“我想。找你借点钱。”
“要多少?”
“五十万。”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很容易弄过来,但还要跟爸爸商量一下。”
“好的,我明白······”
爸爸得知男友借钱的事情后,坚决不同意。
“撒谎的人,绝对不能信赖。” 他板着脸说。
没有办法,我只能向尾崎求助。不出所料,他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这钱,不用还我哦。” 他笑着说。
“我也没钱还。” 我同样开玩笑地回应他。
那时,他并不知道李小时是我的前男友,我只告诉他那是自己的一个朋友。我想,就算他知道,也一定不会拒绝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可那种感觉就实实在在地矗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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