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日去看了《二十二》。
网络上早有评论,说导演觉得如果这部纪录片的拍片能达到1%,他就很高兴了。还有说《战狼2》因为很热所以延期下线,而《二十二》却在苦求增加拍片量。
且不说《战狼2》会不会最终真的要像《美人鱼》一样上映一百多天,《二十二》请求增加拍片量,的确是很令人心疼的。
一部电影,出彩在演,真诚地演造作地演浮夸地演,关键在一个“演”字;而一部纪录片,出彩在真。没有演员也不要紧,因为并不需要。动作、科幻、爱情、悬疑、惊悚,看这一类的片子,我们生活在电影院里,一个由荧幕、座位、墙壁搭成的蛋壳。看纪录片,我们真切地踩在大地上。请问那些说自己不敢看只想买个票的人们,我们难道只能接受热血壮阔燃的场面,却不能接受善良安静的纪录吗?
2.
十分不理解她们周围的人为什么要嫌弃“慰安妇”(准确地说应该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迫成为日本军性奴隶的受害者们)。分明人家受了苦难挺了过来死里逃生回到家园,该是菩萨!抗战中,只要心是中国心,生和死,哪有什么一定高尚;男人和女人,哪有什么肮脏下贱?
我问我妈为什么人们要歧视她们。我妈说,因为中国几千年的文化就是认为女人被强奸了就是不干净,脏,错了。她说你看就算是女人被中国人强奸了,有几个人会去骂男人,多的还不是说女人放荡。她说我们在父系社会。
指责咒骂的人是二战受害者,被指责咒骂的人也是二战受害者,而施暴者在狞恶地笑,说着什么“招聘”、“自愿”等鬼话。
为群众辩护的话是这样的:群众大多没有受过良好教育和专题教育,难以认清日本慰安妇和中国女性受害者之间的区别;群情激奋,觉得在当时丧权辱国的情况下有这等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是极不能忍的,故失去理智;那时候,人们对日本军又恨又怕。
3.
可是时间过去了七十多年。
也有评论说,从“三十二”到“二十二”,总有一天这个数字会变为“零”。是,幸存的人只会少不会多,但侵略战争,甚至不必战争,侵略行为的受害者数目,永远为正。散布在世界各地的众多受害者,尤其是女性受害者的这每一个“一”,都有拉扯人心的力量。
越是云淡风轻的,越波澜壮阔惊天动地。
越笑出声的,越让人感伤。
由葬礼开始,到葬礼结束,《二十二》放完了。这一些人,却不能在记忆中被埋葬。不寻一个公平公正,寻一个道歉悔改,不寻一个新眼光新生活,她们永远无法入土为安。
4.
写到这段历史的文字有不少,我就举葛亮写的两本。
《朱雀》里程云和被日军抓走当性奴隶,死里逃生却仍保持生来的优雅。当切尔神父无意中撞见她用热水清洗满是伤痕的乳房时,这位前秦淮河名妓“迅速转过身体,扯过一件大襟衫子披上”,只对她笑了笑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北鸢》里年轻妇女小蝶在逃难路上和女儿失散,被人卖到日军慰安所,受尽折磨患上淋病。逃出来以后寻找女儿未果,却又回去,当一个日本军人在她身上喘息的时候杀死了他。最后被处决。行刑时脸上带笑。
水静风停。
这些人可以叫任意一个名字。她们根本没有名字。
三个月,一年,两年。这时长在过后的七十多年里似乎很短,可伤痕最深。
怎么办,在这些受过苦难的人面前,我们这些没有亲身抗战记忆的人啊,要如何做到一边噤声——以免撕裂她们的伤疤,一边又为她们发声?
仍然带有很强文化偏见的环境,是新世纪的我们亟需改善的。
时间将一铲一铲的土填至她们脖颈,有的已经没顶,但笑对生活的她们下体撕裂,仍在看不见的地方流血。即使成了墓中人,也还在流血。
5.
自从《战狼2》票房飙升,我就在想,作为电影的受众,我们能为电影做出什么贡献?在如今高科技全覆盖的电影业大背景下,有没有一些电影,是真正深入人心的?
我认为,电影这颗石子,不应只击中电影票房和评分。它的力道强不强,不应只在于观影人数多不多,还在于能否在别的地方激起浪花。跨越电影屏幕,走入人们心灵,这才是一部电影影响力的体现。
如果热血,也当沉淀。一部安静善良又锐利直率的纪录片电影,应当在观众心里激起一些先沉默再行动的反思的,它的排名,也会很靠前很靠前。
去看吧。
噤声,再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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