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盏灯

图      高虎虎

今天正月二十五。下午，见街上有很多卖糕灯的。傍晚，我去拉窗帘，环城路上一工人站在大卡车上接线，有两个红灯笼不亮着了。兴县老传统，二十五是点人口灯的日子，灯必须亮起来。

遂想起了小时候点糕灯的情景。

二十五中午吃糕，晚上要点糕灯，叫人口灯。中午蒸糕时多挖一碗糕面，专门留块素糕下午捏糕灯。

午饭刚过，男孩子们去掏圪针，媳妇们收拾完锅灶，把素糕面团揉软揉光，拿出高粱杆做的箕帘，开始捏糕灯。先揪成同样大小的剂子，揉搓成糕灯轮廓，捏出棱角，手指打磨细致圆润。黄软的素糕面团在女人手里变成了威武的仓官爷爷，圆睁着眼的猫，雄赳赳的狗，卧着孵蛋的母鸡，弯弯的鱼。仓官爷爷双手抱着一个指甲大的小圆钵，其余小动物的钵都在背上驮着，用来放油搁捻子。

还有翁状的单灯，两个连体并排的“翁”叫双灯。

下午，总会遇见孩子端着摆好捻子的灯盏，要送给独居的爷爷，或者手笨的小婶婶。

上灯时分，钵里倒进胡麻油，用棉花搓成线浸入钵里，线吸足了油，就点亮糕灯。以仓官爷爷为中心，双灯单灯，鸡猫狗鱼灯，一家子围坐在箕帘上，其乐融融。然后，猫看老鼠狗看门，仓官爷爷看灶神，鱼儿游在水瓮里，母鸡孵蛋炕旮佬佬蹲。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拉灭电灯。屋子里的一盏盏糕灯，如一粒粒金豆，灿灿的闪。微小的灯光，有点害羞，有点新奇，微露惊喜。屋子里黄亮亮的。

小小的灯盏，寄予了人们多少美好的愿望！平安，丰收，填丁，长寿；对于孩子们，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点亮一念模糊的希望。

现在，街上灯比天上的星星多，比月亮亮，比彩虹炫。客厅里的射灯雍容华贵，很能营造气氛。但那盏糕灯并没有随那些窑洞一同遗落在半山腰，它以商业的形式传承下去来了，而且越来越精致，越来越专业。

图    高虎虎

每到正月二十五，兴县人总会想起某个小村庄，那深青色的夜，宽敞的农家院落，圪针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火星激烈迸溅。大人孩子都在火堆上跳过来跳过去，襁褓里的的孩子也要被父母抱着跳，以烈火驱走瘟疫、病魔、灾难；希冀来年欢乐、安康、幸福。父辈们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被火映红；那一双双闪亮的眼睛里，都有一从从跳跃的火苗，闪烁着希望与憧憬。

让我们念念不忘的，也许是这挥之不去的故园情结，梦幻童年吧。

现在，外面爆竹声声。你怀旧了吗？如果你和我一样怀旧，我送你一盏糕灯，你今年一路高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