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

   

十年了

      晨曦稀疏洒落窗沿，天明了，轰隆隆汽笛声早已替代了公鸡打鸣，习惯了。十年了，这个梦才来，不晚。枕边湿漉漉，刚好阳光下一滴提溜圆的儿马尿朝床流着，淌儿马尿好比幼儿尿床，不受控制，索性流吧，流到了哪个吃一根驴打滚冰棍都合不拢嘴的岁月。

        那年我情窦初开，二八有余，摸个女孩手碰个头都小鹿乱撞，撞死千八百头是有了，当然前提是摸喜欢人的手，当年的喜欢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如今忠于人品，始于颜值。那时候还还是李宁、安踏品牌风火的年代，不说阿迪耐克，因为它十年后还火着。

        当然，那年还有爷爷的大金鹿牌自行车，这个爷爷一辈子未曾换过的自行车，没想到经过了三代人，而这个自行车是我接触骑行的第一辆车，那年我还没有车粱高，那年我腿还很短，只能从横梁别进腿蹬着车子行走，那年我没少骑车摔跟头，鲜血淋漓。那天我坐在车子横梁上，车后座上一筐子秀色桃子，那日烈日炎炎，汗滴落在我额头，黏糊糊，我没有抬头，眼睛看着脚蹬子跟着爷爷脚不停的转动，青筋爆出，缓慢前行。目的地林疃河中央大街，千里迢迢卖这一筐桃子。不知骑了多久，也不知道骑骑停停几次，如今这条路已铺了沥青，我很少走过。

        那天骑到卖桃地点已中午11点多，刚好赶上农忙结束，收麦归来的庄稼人，夏日下的他们脸浸着紫红色，街边分散着卖西瓜、炸油条、卖猪头肉的散户，当然我们到的算晚的，别人早已为归来的农户准备好了解渴、解饱的各色产品。爷爷对此不以为然，好像对自己的桃子充满自信，那种骄傲我现在再也没有见过。

      “呦呦，老叶今天到的晚啊，先进来喝一杯酒润润肚，酒过三巡再卖桃呗，你这桃子抢手货”超市的商铺老板揶揄说着。说起当年的超市还流行着散酒，不需要酒肴，大缸里舀出一碗酒就这么一饮而尽，爷爷一天总要去超市喝一口，当然他没少因为喝多了酒摔碰，也没少受到奶奶的责骂，可他还是喜欢喝，也许他喜欢的不是酒，是当年的那种习惯。

        “先给我孙子来根雪糕，要驴打滚牌，酒待卖完桃后再行品尝”爷爷看着已热的和个哈巴狗似的我，他知道我喜欢吃驴打滚。

      “好嘞，先给你冰镇个啤酒，孩子来店里凉快会吃雪糕”。一听到雪糕，我早已口水直流，一个箭步跑到了超市冰箱旁，早已忘了还没和爷爷将桃子搬下车。

      “先不用给我冰镇啤酒，先和我抬下桃子再说”爷爷笑着看着我对超市老板说，我抿抿嘴。

      桃子刚抬下来，一群庄稼人围了过来，好似魔力一般。分不清谁是谁，只听见‘’老叶给我来两斤，我要三斤的声音……‘’这时候桃子的盖子还没掀开，这就好比新娶的媳妇红盖头没掀开，新郎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看媳妇那欲拒还羞的脸蛋。

        只见爷爷不缓不慢拿出杆秤，秤砣。庄稼人哪等得了，早已私自掀开了盖头，白里透红，顶尖那一抹红是那么鲜艳。

        ‘’不要急，人人有份，货源充足，每人限购两斤‘’。爷爷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老叶这桃子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牛气冲天，搞起限购了啊，我不管我要5斤，昨日没抢到回家差点跪搓衣板，媳妇下达死命令，买不到桃子休进家门，我的婚姻竟被你这死玩意的桃子症住了‘’。只见对面一个身丈八尺，红枣色满脸褶子，左手一只鸡，右手一个瓜的男子喊着走来。

      "先到先得，先来后到，你这个关眼先在后面给俺们排队"。前面头戴围巾，鹰钩鼻，樱桃小嘴，大眼睛女子转过头去说。

      "杨姐，想我关眼遵纪守法，道德与法治践行到位，肯定排队，我不会丈着身体优势强行挤进前排，只求各位乡亲乡里给我留条活路，留哪怕一个桃子我拿回去交差"关眼半开玩笑说着。

      "临疃河村"妻管严"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你父亲给你取名关眼，原来早已预知一切，一语双关又不伤你自尊"。旁边尖嘴猴腮，扛着锄头的矮个男子插科打诨。

      旁边的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好似把农忙身体的劳累笑没了，爷爷听着他们互相聊天似乎早已习惯，补了一句"绝世好男人不多啊，这桃子我给你留定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是为了树立爱妻新风尚啊"，众人又是一通笑，爷爷说着同时不停得拾着，盛着桃子。

      "赶紧过来给我收钱记账，吃完了雪糕得干活啊"爷爷朝着我说，由于前期我听的入神，吃的更入神，早就忘了此行来的目的帮着记账收钱，我哭嚷着非让爷爷拉着我跟他卖桃，其实是只觉得特别好玩。

      收钱是第一次，我扭扭捏捏，只听一旁庄稼人说着，老叶这还找了个小管家啊。我这个所谓的小管家就这么收着钱，按钱面值大小整齐排列，其实我也不知道收了多少，反正爷爷给我多少我就拿多少。

      就这样，一筐桃子在20分钟内一扫而光，爷爷最终确实信守了承诺把最后两斤桃子给了齐眼，可谓皆大欢喜，但还有几个庄稼人因为农忙结束没赶上这波桃子，抱怨着爷爷准备的桃子太少，只得去瓜农处。就好比退而求其次，这下瓜农处才渐渐人满。

      爷爷长长舒了一口气，直了直腰，点上一根烟，静静的坐在自备的凳子处，烟气伴着夏日气息显得微不足道，显然，爷爷趁着我整理钱坐着休息一会。

      "老叶，今天买卖还是那么好，来，喝这瓶啤酒解解乏"，商店老板走过来，递给爷爷一瓶冰了20分钟的啤酒。

      "我就不喝了，给我孙子再拿一根驴打滚，连着上一根雪糕钱一同从我孙子那里拿"，而此时我恰好也整理完钱，商店老板看向我，我看着爷爷。

      那年的今天我吃了两根雪糕，那年的今天爷爷第一次卖桃没喝酒，因为那年的今天两根驴打滚雪糕够爷爷卖5趟桃子喝5次酒。而现在，刚好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