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王朝辉和我

作者: 石就记 | 来源:发表于2020-04-20 00:58 被阅读0次

    这篇文章写在我快到二十的年岁。

    好多的事情都很模糊了,但是有一些怎么都忘不了。我怕来日会忘记了,我必须得好好记载下来。

    我的父亲在我四岁的时候走的。我记得,那时候他的手上插着很粗很粗的针管,血管被扩张的凸显在手肘处,手已经瘦的没有形状了,他想摸摸我,摸摸未来几十年他陪伴不了的孩子。那是我印象里最深的一次见到他,他就那么无力的躺在那儿,看着满身起着疹子的我,我害怕极了,我往奶奶的身下躲,因为我记得那天中午他们商量:“带振宇来看看吧,他快撑不了几天了。”

    他走了,我印象里没有他离开的最后一面,只记得客堂烧起了纸。我不愿意在膀子上裱那条黑色的带子,我愿意相信我的爸爸没有死,我相信他会在某个晚上继续用膀子圈住我,单手骑下那条回家的低坡,亦或带着我最爱喝的那份乳制饮料,背着我去澡堂洗澡,催促我快一些洗,说妈妈已经洗好了,在外面等我们。

    但我还是清醒的意识到他走了,在我抱着那张被裱起来的黑白照片,坐在前往墓地的车子上时。

    后来很多年,我对他的想念,被怨替代了。在幼儿园的小朋友询问我为什么总是爷爷和妈妈接送的时候;在被小学同学嘲笑没有父亲的野孩子时候;在那年《爸爸去哪儿》综艺,我看着里面的父子满心羡慕的时候。其实还有很多的瞬间,我都是对他埋怨着的,但一直又告诉自己,他是爱我的,只是没办法,只是没办法陪我!每每想起我的高中副校长曾在年级大会说起他的教书生涯:“归家孩已睡,起床孩未醒。教书数十载,唯愧家中孩。”的时候,我就在心中替我的父亲向我自己道歉,他或许走的时候内心是愧疚的,他是不愿意的。

    初中那年我住校,我逞能的把自己想象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一个星期,靠着电话亭里面一分钟两毛的市内电话和距离我不到三千米的母亲通话。那段时间,我害怕极了,讨厌极了住校,讨厌极了没有人照顾我的生活。说到底,还是对已有的来自母亲那唯独一份的爱的不确定。我总是在某个夜里捂着被子,想着万一哪一天她也像我父亲那般,丢下一句“没办法”,然后再次离开了我,那种濒临溺水般的窒息就会压在我的胸口,喘不过气。

    我无比羡慕这世界上超过90%的同龄孩子,他们每天睁眼见到的父亲,成了我16年里面做梦都没能梦到的故人。

    说到底,从小就没有得到过来自家的那一份坚定的安全感。似乎这一点,也大概率的成为了如今影响我心性的一大因素。

    我的家少有烟火气,厨房几乎日日是冰冷的。我的房间很小,但到了冬季没了空调还是会寒如冰窖。我喜欢开着电热毯,然后用被子裹紧,温暖着小时候少有被温暖过的心。

    家中同辈的姊妹做了父亲母亲,看着他们抱着白白胖胖的孩子,就会想象那年只有四斤四两如同刚落地的小猫似的我是不是也曾经被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过。

    我如今也成年了,其实好多事情不再纠结了。还记得青春期的时候,我的姨夫让我学着“放下包袱,轻装上阵”,我用了将近六年的功夫,才颤颤巍巍地学会了这八个字的皮毛。

    如果不是刻意的回想,现在的我很少想起他了,电脑里面还存着他穿球衣给我录的视频,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好好努力,照顾自己。人们都说“孩子的衣着体现母亲的品味,孩子的三观反映父亲的人品。”在我三观形成的这些年,走了不少的死胡同,或多或少的受阻还是影响了我。

    写到这儿,我的心还是难过。没有父亲陪伴着成长的这十几年,还是艰难和委屈。

    胡适说过的:“过去种种皆成今我,切莫思量切莫哀,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等到今年夏季,蝉鸣再响,吹响立秋的日子的时候,我就要迈入“二”开头的岁数了,我是要往前看,我还有着种种可能,但我仍要在这之前完成这样的文章。

    《水浒传》中鲁智深顿悟的时候说道“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未来的日子,我要仍要坚持,做一个王开岭口中“性情温美的人”,把心安顿好,把命照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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