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活过来的气息。
李戚樾大口喘气,一手护着脖子上被掐出的红痕,一手扶着胸口,用力咳嗽。
“谢金!”李戚樾听见哥哥的声音,接着是谢金带着冷意的回复:“守城逃兵。”李戚樾抬头的时候刚好和哥哥李鹤东后怕的目光对在一起,然后就是李鹤东拔刀加入战圈。李戚樾这也才看见,之前拖住贼人,还占了上风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文弱书生谢金。
“小心!”李戚樾刚转神,就看见那贼人袖口滑出一柄匕首,直朝谢金刺去。喉咙被极速流动的气息剌得生疼,她还是惊叫出声。
只见谢金有些慌神看向她的目光一转过去就变得生冷凌冽,一把长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轻巧巧得就挑破他肩膀的衣袖,在皮肉间扎出个血淋淋的窟窿。
李鹤东加入战圈后,谢金一点也不恋战。趁着这个当口,回身收了剑,直冲到榻边来。看着人露出的白皙脖颈间快要殷出血的红痕,眼底杀意都藏不住。
“留活口!”他开口时,后槽牙紧紧咬着,出口的字眼里带着浓重的恨意:“大狱牢中,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次日一早,客栈的小伙计在李鹤东和谢金快能吃人的凶狠目光中放下餐食,一溜小跑去雇马车。李戚樾有点心虚,可看着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贼人,又有一种莫名的骄傲。她站在马车边,看着被一条锁链系在车后的人,眯起眼睛笑。
“就这个?”不远处一个声音,打断戚樾的内心戏。她才回头,就被黑脸冒出来的李鹤东吓一跳。得,自己想套的那个地痞,这会儿撞了上来。
“滚!”李鹤东瞪一眼看戏的戚樾,看都没看对方。
“你算哪根葱?”来人很嚣张。就是没想到,碰见的人更嚣张。李鹤东连理都没理他,直冲着李戚樾沉着声音道了句:“上车!”
“小娘子你是不是被这个贼子威胁了?告诉小哥哥,哥哥为你做主。”他说完,就往李鹤东身边凑:“本少爷问你没有?你是谁?”
“他?”谢金绕过马车,笑着看人:“那位姑娘大理寺卿家大小姐。这位‘贼子’,是她嫡亲的哥哥,李府大少爷。”那笑没达眼底,反倒透着连戚樾都觉得寒凉的冷意:“另外,这位李小姐,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李鹤东难得在这件事上没有反驳他,只是终于看过去的目光,就像是面对一个死物一样的冷漠:“我再说最后一次,滚。”接着,李戚樾就被李鹤东强塞进车厢里去。
回到京城,天色渐晚。出人意料的是,由谢金把人送去关押。事涉兵刑二部,又属重罪,最终需交由大理寺协同审办,于是他干脆将人送至大理寺大牢暂时关押。这事本来李鹤东去更合适一些,一则李鹤东急着与李父商讨要事,二则谢金有意承揽此事。倒是李戚樾,原本以为自己回府会被说道责罚,却被二人晾起来,不予理会。
晚膳后,宫中御医受谢金所托来探戚樾病情,谢金自己却不曾带来只言片语。此番冷落直到六日后,戚樾颈间伤痕好了七八。连日搁置,让平日胆大且有些任性的戚樾也多了些不安。甚或前日夜半,自己从谢金策马离去的噩梦里惊醒,再也无法入眠。奶娘与念秋亦不知如何相劝。
奶娘给她梳头时,哄她再去睡个回笼觉,谁知念秋急匆匆就跑来,气都喘不匀,就压了声急到:“前头,有人来提亲。”
李戚樾一愣,转而高兴起来:“谢金?”
念秋却摇了摇头:“没见谢家老爷少爷。”
李戚樾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响,人好险没噎过去。眼瞧着脸上血色褪尽,一张灵动小脸变得煞白。两人都没拦住,李戚樾推了门直冲进前堂去。
院子里搁着的纳彩礼红得晃眼。她就差没咬碎了一口银牙,进门就跪下,哑了嗓子喊:“父亲,我不嫁!”
堂上坐了个衣着华贵,神色温和的夫人。被她冲出来吓了一跳,转神看着她,就笑了。
“丫头,你不愿嫁给我儿?”
戚樾抬头看那位夫人,总觉得那里眼熟。李燕勤揉着额角,亦不知该拿这个女儿如何是好。
“可金儿与他父亲说,非李府小姐不娶。如今父子二人与我并行,已去了宫中求旨。你此时若是不允了,倒真的难办。”那位夫人笑着说道。
“金儿…”戚樾惊得抬头:“谢,谢夫人?”
赐婚的圣旨求来,小定大定便只成了流程。
夏日荷盛的时候,李鹤东背着妹妹,送进了谢府礼堂。戚樾仍记得,自己被放下时,李鹤东借着为她抚平衣角的动作轻声交代:“他若负你,我定不饶他。”
戚樾攥紧了手里的如意,重重的回了声:“嗯,我知晓。”
婚礼热闹顺利,李戚樾被挑了盖头时,还有些懵神。谢金将她大红袖笼下的纤指团进自己大掌中,轻轻叹了口气:“总算,将你安稳迎进门庭。以后,你便是我的了。”
戚樾牵了牵唇角,点了点头。
新婚午夜,李戚樾自梦中惊醒。一额的冷汗被一掌温热抹去。房里红烛还亮着,谢金的声音在她耳中有些飘忽:“怎么?做噩梦了?”
戚樾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却转身背过谢金,声如蚊呐:“我梦见你骑着马离去,不曾回头。”
“我不会的!”谢金听得身子一僵,转而抬手将人翻过,缓缓拥进怀中:“我刚话没说完,你便睡着了。”他大手在有些单薄的背上轻轻安抚,声音似穿过岁月长河,安然笃定:“以后,你便是我的了。我,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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