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微风,路边卖豆浆的爷爷,停滞不前的车辆,还有嘈杂的声音,和今天之前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样,上帝复制粘贴起来毫不费劲。
今天与往常一样的平和,以至于没人注意到此刻居民楼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身影踉踉跄跄向上走去。
俞馨想起了小时候记忆的开始,那时候她还是父母疼爱的女儿,而她最喜欢的游戏就是生气,以不吃饭作为这场比赛的开始,最后则以父母的轻哄结尾。
她常常觉得足够幸福,享受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以影响到别人的感觉。
直到后来,她有了一个妹妹,两个妹妹,三个妹妹,一个弟弟,这才结束了她的幻想。
她不再是可以随意发脾气,等待被哄的女孩,而是变成了任劳任怨的小马。
十五岁她初中毕业,骗着父母一定会把赚的钱全部补贴家用才逃离这个牢笼。
十六岁她被同事霸凌孤立,迫不得已辞职,抬头看着课本上描述湛蓝蔚蓝的天空,她想着:“我一定会变成很有钱的人,这样回家,爸妈一定会爱我的。”
她开始写着一本本被网友讽刺小学生文笔的网文,她写的确实很烂,可她能写啊,每天五千字,好几本同时写,她抱着侥幸,也许会火呢。
就这样她写到了二十六岁,没有一本小说大火,但至少不会担心生活。
在她心底一直一个愿望,就是在二十四岁死掉,要是还活着就在二十四岁遇到合适的人顺利结婚。
但二十六岁的她还经常一个人在公园长椅发呆,可见她的愿望并没有成功,她喜欢在网上和别人谈天说地,那时候的她时常在上头又下头中徘徊,建仁就是那时候遇到的。
他以温柔的面目让俞馨在上头中迅速闪婚。
俞馨看着建仁的嘴张张合合,又开始了那一套他什么都懂数落她的观点的说教理论,她开始觉得厌烦,把大脑放空,假装听他说话,思绪早已经逃离在自由的天空之外。
男女之间谈到结婚永远无法绕过去的就是彩礼问题,他们之间也谈过,俞馨不愿意把自己待价而沽,而建仁只说他们那边没有彩礼,他要是愿意,可以找一个他们那边的。
他说不懂为什么要为了这么点钱吵架,也会说他也没有多少钱,于是俞馨就这样结婚了,没有任何彩礼,只有简单的仪式。
俞馨觉得她会疯掉,建仁擅长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俞馨像一个疯子大喊大叫,泪如雨下。
建仁说只是因为太想要孩子了,有了孩子他就会做一个好爸爸好丈夫,这些话荒谬程度如同小孩子说:“明天世界会毁灭。”
但俞馨信了,很快他们有了一个小孩。
可她却越来越不舒服,建仁只说她想太多,一句话就定了她的死罪,脱了他的责任。
他会把俞馨抱着他的照片发给他的朋友,似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那是以他的角度拍,拍出来甚至俞馨会走光。
俞馨正在吃饭或者玩手机,头发乱糟糟,这时候要出门都会简单收拾一下,不会以这样的面貌出门,他却会随随便便拍给他的朋友,和他的朋友一起讨论一些黄色的玩笑。
俞馨好像只是一个物品,他们心照不宣讨论着他们是否会做饭,他们常常以这些取乐,俞馨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她光着身子站在那里等着别人评头论足。
建仁会和自己的姐姐讨论俞馨是多么的懒惰,多么的幼稚,多么的无理取闹,他的姐姐,他的暧昧对象娇滴滴的茶言茶语让建仁心里无比舒服。
但事实上,即使已经怀孕,家里的家务也是俞馨全部包揽,建仁像瘫痪不能自理的人,无骨软体动物一样玩着游戏,下一秒发生地震也不会影响到他。
俞馨喂奶的时候,建仁和他朋友视频的时候把摄像头快速转到了俞馨这里,然后迅速离开,她很生气,他却不以为意,甚至开始怒骂她:“你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俞馨习惯性陷入自证陷阱,开始怀疑真的是她的问题吗?
建仁的话常常具有两面性。上次会说爱吃橘子,这次就会说不爱吃橘子。俞馨提出疑问,上次是你说爱吃橘子的。他却笑着说:“我真喜欢你的想象力。”只此一句话,就仿佛她是一个精神分裂的人。
所以建仁说生完孩子就会变好的言论也自然做不得真。
而今天,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日子,前一天俞馨就拜托婆婆照顾孩子,理由则是孩子很想念她,然后到药店买药。
她像十几年前的自己一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着呆,回家看到建仁还安静地躺在床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开始爬楼梯,十分钟后,砰的一声巨响惊动了小鸟,然后迅速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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