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人中最具哲学家气质的,莫过于那位号“船山先生”的王夫之,了解了他的思想主张后,再看他的诗词,便觉得这是一个多么温润清澈的男子,对万物中的美他都有自己终极的思考。如他在《清平乐 咏雨》记下了他对雨的情:
归禽向暝,隔断南枝径。不管垂杨珠泪迸,滴碎荷声千顷。随波赚杀鱼儿,浮萍乍满清池。谁信碧云深处,夕阳仍在天涯。
见雨生悲,是词客的定规,但他并不哀怨,毫无指责,而是心思清明地写尽池水渐长之势。这样颇具雅趣、清丽雅洁、意境极美之词,所展现出来地东西,超乎预料,雨滴水面,鱼儿疑为投食,遂被逗弄。这里却说到了他内心深处隐秘、陌生、不为人知的心思,足以令观者心生惊怯。那时候的社会现实,清军如狂风暴雨,而南明的那些还在争相内斗的天下名臣们恰如争相冒头的鱼儿,但南明政权的存在,如那碧云深处的夕阳,仍旧留有一丝胜利的希望。我们的哲学家心地温润、深邃,在他看来,美的事务永远无关雅俗,无关世相,只要他言,便总能言出人所不尽的境界。
这就是哲学家男子的力量,极妥帖又不动声色。记得他那首《更漏子 本意》:斜月横,疏星炯,不道秋宵真永。声缓缓,滴泠泠,双眸未易扃。
长夜不能入睡,为更漏声所恼。眼看着“斜月横,疏星炯”,感到“秋宵真永”。辗转反侧之状溢于言表,这便是哲学家含蕴不尽之处。王夫之隐居之后,极少出门,只是读书,写作,如现今的宅男一样。他的作品中提到情事,皆防范甚严,害怕情的泛滥。我们无从推测他感情上遭遇过何等事,只能想象一个男子对感情如此,只能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受伤不清,二是他是真的在心中认定爱情的纯洁。我们可以设想,这样的一个男子,即便垂垂老矣,他仍是一个有着过多记忆的人。在每一个明暗合流的寂寞夜晚,所有的往事都会涌上心头,像清晨的露水贪婪地吸引他生命中散落的阳光,他的心仍像初开花瓣一样被涌动的记忆尽情滋润。尽管他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的风尘,他的心依旧柔弱敏感,一如年少。
天下事,少年心,分明点点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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