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告别

        一切都是胡言乱语，一切都当不得真。

      我有意识的时候，是和他坐在街边路肩石上。烈日当空，却不觉得热，只是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呈现出被烈日灼烧的那种明晃晃的炫白。街道宽阔，却不见车辆，也不见行人。四周静得好像一切都是幻象。我低下头，不去想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去问我们坐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只是坐着。阳光照在我的后脑勺，我的脑袋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很圆很圆。头顶忽然传来他“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这是我在这里听见的唯一的声音。我不抬头也知道他此刻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翘得很好看。

        后来，不知道谁先走的，反正我们都离开了那个地方（应该是这样）。我不知怎么到了一个楼顶。楼顶终于有风了。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听到了风声，而是我看到我的影子里头发张牙舞爪。之后我就长久地坐在地楼顶了，把自己的双腿垂下去然后荡来荡去，就像坐在某棵大树粗壮的横干上一样。

      当黑夜终于降临，我没有看见预想中的星星，更不必说月亮了。大概是因为坐得太久，我的腿好像麻了。于是我打算把腿收回来站起来活动一下。可是大概是真的坐得太久了，一阵眩晕使我不仅没有把腿收回来，反而连带着身体也向下坠去。慌乱之中，我用手抓住了楼顶的水泥墙沿，抓得我的指甲缝里都是沙子水泥的混合物，它们很糙很糙。

        我非常庆幸我的胳膊不是麻木的。我还能在我的力气用完之前稍微选择一下我是自己放手掉下去变成肉饼还是坚持一下等力气用完再掉下去变成肉饼，并且也有足够的时间去驱散刚刚猝不及防坠落时的惊慌。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一个离我的家乡很远很远，在这之前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我选择前者。黑夜中，我的长发四散飞舞，大概也是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