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

                  文/陈建政

五月闲遐，我想到麦田

我想到了承包的责任田

一亩二分地的责任田  早已经

不负责任

我站在田地头

麦子对我冷落

看麦娘与麦子纠缠调情，互相取笑

我站着不说话

揉一穗麦子

掂量再掂量

此时我想到孙子一桶奶粉的价格

我伸个懒腰，把姿势站成

风中起伏麦子的样子

闭上眼再慢慢睁开

黄梢的麦芒与我的灰白头发 相互打量

张一张嘴想说话

可激不起我对麦田到底抒发一种什么情感

田野依然金黄，散发阵阵清香

麦颖饱满、挺起肥胖的肚皮

我想起涨价的化肥如高档餐厅的美食

太阳端坐在天上

始终做着麦子的公仆

全心全意为麦子服务

一张涨红的脸普照着

麦田在一晌一晌的日子走向成熟

走向最后的奉献

我把头低下去

低到麦子生存的土壤里

追源麦子盘根错节的经历

我看到了从荒芜到繁盛

从繁盛到荒芜转换之间的一段时光

我看到了

泥土地分娩生命存在的疼痛

我看到了

麦子还揣着冬日的雪霜

指向天空的麦芒一下刺伤了我的眼晴

我的眼泪是不值得说的

一根针猛然的刺激

只是有些酸楚

为何眼晴里装得下澎涨的社会

把什么都能装进去

却唯独装不下一根麦芒

泪水滑落进麦田

包藏希望的麦子，集体站立

怜悯我

怜悯我与麦子具有一样的肤色

怜悯我因关注麦子而受到的伤害

说实在的

我也爱惜自己，我更爱惜一棵麦子

我爱惜自己，正如我爱惜你

我的父母爱惜过这块麦田

今天我还站在这里

只是担心

吃奶粉的孙子再也走不到这里

一只蜜蜂舞蹈，炫耀它工作的彩装

嗡嗡，嗡嗡，唱戏的模样

唱出东风对麦田的影响

风起时

平静的麦田激动成麦浪

窃窃私语，手拉手开始躁动不安

舒展开腰身，又倒伏下去

似乎想挣脱

可根扎得太深，有很多的牵挂

高上去，又落下来

进一步，又退回来

无奈地在风中反复表演起伏不定

总是固定在被村庄包围的空旷里

练习起落进退

我沐浴在阳光里回想起了

布谷鸟的叫声

月亮明晃晃，割麦快插秧

我理解了海子赞美麦地

为什么也要赞美月光

一弯残月

永远镶嵌年少记忆里收麦的场境

月光中

老茧聚拢麦子，心痛每一穗麦莛的掉落

唰唰、唰唰

麦子接收残月的亲吻

轻唱过日子的甜歌

我把面汤送到田头

放进一弯月亮递到父母的手里

父亲喝汤的声音，咕咚，咕咚

咕咚出焦麦炸豆的紧迫

我站在田地头

轻揉麦芒伤眼的酸痛

我胸中起伏心潮狂写下诗篇

如麦田跌宕起伏的情感

村庄留守的公鸡打鸣

喊叫麦田守望者的沉寂

我诚邀躲在高枝上的蝉

鸣叫些声音吧！

唯有夏日里的第一声蝉鸣

才会产生振聋发聩的意义

彼此争鸣

麦子将该以何种姿态生长

2019年5月19日写于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