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问我归何处
6月21日上午11时,我们要送母亲去殡仪馆,在离开家的最后一刻,我表叔掀开母亲盖脸的布,我看到母亲的脸很慈祥,很安然,脸色微红,嘴闭得严严实实,嘴角似乎挂着微微的笑——是母亲很久很久以前对着我们的那种笑,完全没有凌晨时刚刚走时的样子。之前母亲的嘴是张着的,我和弟弟都微微地端着母亲的下颌,想帮她闭上嘴,可是都没有成功。几个小时过去,母亲的嘴竟然闭得严严实实。此刻我想:母亲真是放心地走了。
殡仪馆的走廊里摆满白菊花和黄菊花,朵朵含泪,叶叶悲情。没有风吹过,却觉得花枝在摇曳,如秋风中寒霜染过的片片花瓣,睁着泪眼,似乎一下看透我滴血的心,一阵阵的剧痛在我的身体中循环,再循环……
冷柜子里的母亲静静地躺着,一张黄色带有云卷的布盖住母亲的全身,我看不见母亲的脸,眼睛盯着母亲的肚子,总觉得母亲还在呼吸。当我抬眼望见那些花圈与挽联,心里便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母亲走了,我没有妈妈了,我再也看不到妈妈了。
6月23日早晨6:30,我们送母亲去告别厅,我再次看到母亲的遗容,依然是那样安然,如熟睡一般,我摸摸母亲的脸,是凉凉的,但却是软软的,表叔让我剪掉母亲头顶的一缕头发,我感觉到母亲的头顶好像是微热的。我心里痛极了,强忍着不敢流泪,因为母亲告诉过我:人走时,只是没有了呼吸,心里是明白的,能感觉到周围人的悲伤,想劝阻,但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你若是哭,他会很着急,心一乱,就会走错路的。这些事情没办法求证,还是让母亲安心地走吧,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
最后一次见母亲是在告别大厅,哀乐响起,悼词回旋在大厅的每个角落,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母亲的脸,看着母亲睡着。悼词止了,哀乐停了,母亲就在一刹那不见了,我跪在地上,一声一声地喊着妈妈,妈妈再也听不见我们的呼唤了。我的腿软绵绵的,只觉得喉咙被堵住,血在身体里涌动,泪在脸上横飞。
母亲的骨灰全是白白的,殡仪馆的师傅看到骨灰说:“这位老人家的身体真好,营养足,你看骨灰都是白的。”(我记不住原句子了,大概意思如此。)我们送母亲去墓地安葬的时候,一路上,天都在下雨。天灰蒙蒙的,云烟在山间缭绕,雨丝在天地间拉扯着,丝丝缕缕,缠缠绵绵,似不绝的伤痛在一路飘洒,将我们的悲伤留在山间回旋的小路上。路边的草湿漉漉的,片片叶尖上都有滴滴雨珠,似泪,和我们一起悲伤着。
在距离墓地几百米的时候,天空突然出现几道阳光,弱弱的光线从云缝中穿过,雨停了。我们很顺利地安葬了母亲。临别,我跪在地上告诉父亲和母亲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生活。
最后一别,我们告别母亲的身体,告别母亲的遗容,告别装着母亲骨灰的盒子,告别那片长满青草的墓地。在泥泞的山路上留下一串串悲伤的脚印,从此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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