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来过

曾经来过

六月末，天气越来越热，市面上鲜少再见到卖栀子花的小贩了。无论多美丽的花，过了花期就消失殆尽，如同青春一去不复返。

记得上个星期去徒步，看见山里好多农户门前的栀子花比房檐还高，满树花开得烂漫，有的花朵正在怒放，有些变黄枯萎挂在树枝上也没人去管，只有幽幽的花香溢满山谷。山里人烟稀少，离市区又远，没人把它们带出大山，它们就那样在树上静静盛放，一任花香四散弥漫，再慢慢老去凋零。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买一些栀子花回家养在水杯里，直到它开完整个花期。

今天早晨偶然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惊喜发现一个提篮卖栀子花的老人躅躅独行，小小的篮子里已所剩无几，余下的大多花瓣破败卷曲毫无生气，我仍然欢天喜地从中挑了几朵，有毕竟聊胜于无，谁让我从小就这么执着的喜欢它呢。尽管它不似玫瑰百合高雅圣洁，能吸引无数文人墨客描摹歌颂，我依然对它情有独钟。

记得汪曾祺老先生曾在文章中说到栀子花“粗粗大大的，又香的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他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

的确，它没有登过大雅之堂，我却一如既往地喜爱它的香味，盛放之时，浓郁张狂，酣畅淋漓，一点也不扭捏做作，如同我们自己走在人生路上，总要倾尽全力拼搏一番，昂扬绽放我们生命的魅力，再慢慢年华老去，绚烂过后重新静寂，归于尘土。

我把它从老人的竹篮里小心捧回家，插在水瓶里，用力嗅了嗅，却没有了那种热烈的香味。我不免有些失望，难道前段时间的大雨把它的花香也冲淡了吗？

等我外出几天回来打开门，一下子就闻到了那种久违的熟悉的花香。是的，那是我的栀子花馥郁的芬芳。我奔到各个房间去看，花已经变黄枯萎了，哪怕插在水中，它们也失去了旺盛的生命力。有几朵花瓣一碰就掉落下来，洁白的颜色荡然无存，一朵朵枯黄发蔫，有的直接干枯卷曲了。在我离开的几天里，它们安静地盛开，默默凋谢，留下了一室花香。

记得刚搬家时曾买过一棵树，无奈没过几天它就枯死了，一直没有时间扔掉它。那段时间每次回家，我都能闻到室内有股特别的淡淡清香。我到处寻觅，最后发现是那棵枯树散发出的木香味。

今天这满室的清香也是栀子花枯萎前奋力地绽放，它们在生命最后时刻也要留给我们一缕馨香。

原来大自然任何一种生物，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会留给我们一些馈赠，让人记得它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