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知道,很多人看不起列车乘务员搞推销,”去往武当山的列车上,一位乘务员这样开头,“但这是上面领导的规定,卖不到指标不行。而我觉得自己凭劳动吃饭,没什么好丢脸的。”
这个开头不同凡响,从未见过列车上搞推销还有这样犀利开场白的,好戏自然不能错过,我全神贯注继续往下听。
“我在这班武昌到十堰的火车上干了整整五年,也卖了整整五年的牙刷。想必很多朋友对我蛮熟的,因为不少人经常去十堰办点事,晚上再坐这班车回武汉——没错,晚上那班车我还在这里继续卖牙刷。”
“上次有一个大四的美女,见到我推销牙刷时突然崩溃了。因为她家在十堰,人在武汉读大学,整整四年无数次往返于武汉、十堰之间,无一例外都看到我在这里雷打不动地卖牙刷。”
听到这里,真心想为这位口若悬河的乘务员起立鼓掌,不知道天朝埋没了多少这样的人才。同时又替那位大四的学姐感慨:四年的青春啊!有谁能想到,竟然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推销牙刷的叫卖声中逝去的呢······
二
到达武当山的第一天,我和大爷听从当地人的建议,先去了核心景区之外的三个景点:玉虚宫、武当山博物馆和太极湖。
首先去的玉虚宫。
在玉虚宫最里面的大殿(自然就是玉虚殿了)碰见两个老外。
两个老外很上道,跪拜、磕头、作揖一连贯动作非常标准,一丝不苟。他俩每磕一次头,坐在一旁负责敲钟的老婆婆便敲一次钟,还含糊不清地对两位老外说着什么。
老外拜了三次,老婆婆敲了三次钟,说了三次我始终没听明白的话。明显感觉个别词汇听上去像是英语,顿时肃然起敬了:这位老婆婆没有八十也是七十好几了,竟然脱口而出English,简直和扫地神僧有得一拼。
我问大爷听懂了老婆婆在说什么没有,大爷很不耐烦地回答我:“她说的是武汉话,谁听得懂啊!”
三
还是在玉虚宫。
我俩逛完往外走,大爷突然问我:“你看,为什么前面那座宫殿顶上瓦片之间有一个绿色的圆球呢?”
我也看见了。不过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心想应该是个装饰性的石球,但按理说装饰性的雕塑都该在檐上,也不应该是绿颜色的,但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嘛,便随口说道:“难道你不允许人家道教建筑有一定的突破性设计风格么?”
随着距离逐渐缩小,我俩对这个摆放位置怪异的圆球看得越来越清楚,而当看得最清楚时,我俩彻底震惊了:因为无论怎么看,它都好像是一个······西瓜。
为什么会有一个绿皮大西瓜在一座大殿的顶上放着?我俩经过认真分析,合理推断,列出了三个最站得住脚的猜测:
1.这是明代的建筑,历经岁月变迁,顶上瓦片之间夹杂的泥土吸收日月之精华,汲取天地之灵气,长出西瓜藤来并结出了这样一个圆圆的绿皮大西瓜也在情理之中。
2.有位来此参观的小朋友带着一个西瓜气球(有这样的气球么?),结果一不小心气球跑了,然后被挂在了瓦片上,造就了今天的奇异景象。
3.大门外面正好有个卖西瓜的商贩,明显就是他偷偷放上去的。这是一种心理暗示的营销手段,大胆新颖,别开生面,这样的产品推销思路很值得思考和学习。
四
真心不敢过多讲述太极湖,因为其太过凶残、太过暴戾。
总的来说,就是我俩顶着烈日走了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一段路,已经无数次企图放弃但仍旧坚持下来了,结果在十万光年之外看到的所谓的太极湖,却他妈就是一个水上采沙场!
唉,人生最糟糕的感受有两种,第一种是你不得不怀疑之前深信不疑的事物,第二种是你付出了一切最后发现所有的付出其实毫无意义。
遇到这样坑死爹不偿命的事情已经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去汶川的姜维城。
恩,我以后一定要写一篇文章,名字就叫《姜维城与太极湖》。
五
第一天晚上,在武当山市中心(市中心只是我俩调侃的说法,这里就是一个小县城)找餐馆吃饭。大爷反复强调本次活动预算不多,得找一家经济实惠的馆子。
然后他建议去一家名叫茶餐厅的餐馆吃饭。那家茶餐厅看上去明显就是一家西餐厅,修得华丽洋气,和市中心朴实低调的风格很不搭调。
“这就是你说的经济实惠的地方?”看着这家茶餐厅,我感觉大爷之前的哭穷应该是开玩笑的。
“是啊,”大爷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我家那儿也有这样的茶餐厅,蛮便宜的,吃个炒饭什么的也就一二十块。”
我完全不知道大爷究竟是脑残抽风还是故意开玩笑,于是跟他进了这家茶餐厅。一看菜单证明我的预判并没有错:清一色的定价68元。于是大爷发话了:“我们要在这里吃吗?”
这话我还是懂的,大爷的意思就是这里太贵了,我们撤吧。这也说明之前的大爷是处在脑残模式。
这会儿就撤太便宜大爷了,于是我一话不说地坐着玩着手机,看大爷怎么应对。
“不好意思,搞错了,你们这儿跟我以前去过的茶餐厅不一样,没有那样的菜······”大爷向服务员解释道。你们这里没有的菜就是那种十几块钱的炒饭,我心里把大爷没说全的话补全。
“哪样的菜?我们这里不光有西餐,还可以点中餐。”服务员没搞明白。
“唉,算了······这个,不好意思哈······”很难得大爷尴尬了,有点说不出话来,但紧接着大爷又脑残地补了一句:“其实我们已经吃过饭了。”
“哦,那你们是要点咖啡,对吧?”服务员好像故意不让大爷下台。
后来我俩去了一家小炒店(这种店面按我们那儿的说法就是“腰花店”),看着菜单上12块钱一份的炒饭,大爷一摆桌子:“这就是我说的那种菜嘛,不知道那家茶餐厅怎么搞的!”
我很想知道,大爷他家那儿的西餐厅是怎么搞的。
六
正式登武当山之前,我俩详细咨询过路线问题,导游的建议是:走一段路到朝天门,那里分岔成两条路,建议从前山走,因为后山难走得多,而一般从前山登到金顶都累了,可以选择坐缆车下去,接着再去参观紫霄宫。
而跟着大爷出来旅游,我俩的实际路线是这样滴:从后山硬登金顶,然后看着80元的缆车望而却步,又徒步从前山下山前往紫霄宫。
后山的路线在地图上分成三段,依次名叫一天门、二天门和三天门。走完一天门之后,我就知道人家导游阿姨很实在,建议从前山走真心是为我们好,因为这三道天门简直是三道鬼门,穷凶极恶,每过一道门猝死的概率就要翻上一番。
实际上,三道天门就是三座山,拼死拼活爬上了一道天门,那么刚才登了多高的山,接着就得往下走多远——上上下下还要反复三次,如果要把这样的无用功计算出来,不知道多少学物理的童鞋会被活活气死。
当然,上天门要比下天门痛苦多了,上去的石板路几乎没有中断和转折,径直一条路从山底通到山顶天门。大爷发现,上去的路不光坡度很残忍地超过了60度,而且还有一定的向内弯曲,越往上走弯曲的幅度越大,于是大爷将三道天门的上山路统称为——指数函数路。
七
自然要说说武当山的道教和道士。
道教作为本土宗教,博大精深,创始人老子更是被誉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而我去武当山博物馆只是为了吹吹空调,什么也没认真看,自然不敢多说,那还是说说武当山的道士吧。
很意外,在武当山待了三天,看到的道士(景区加县城)全加起来不足三十个,原本以为武当山会像少林寺的和尚那样一抓一大把。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道士好像是用道袍的颜色来区分级别的:一般道士穿蓝色道袍,而高级道士穿白色道袍,不过能穿上白色道袍大多已是满头白发的老道士了。
结果到金顶的时候亮点来了:金顶很贱还要额外收费,卖门票的道士身穿白袍,但他年龄明显不会超过三十岁,搞不清楚他这属于关系户还是道教真有驻寿延年的功夫。
而我以前一直不知道道士可以有女的,这次算是弥补了知识的漏洞。
去紫霄宫参观发现又蛋疼地要收门票,真心不知道入景区大门时掏的两百大钞究竟去了哪儿。意外的收获就是,紫霄宫收门票的女道士长得很漂亮,给人一种清新文静的感觉。不禁想起张家界袁家寨里那位唱哭嫁的新娘,当时板砖的评价是“目测八分不能少”,而这位女道士很有得一拼。
八
武当山之旅结束,我俩在火车站候车。
大爷问我这次有什么收获,我说:“武当山有什么很好看的景色吗?好像没有吧,说到底,来这儿就是呼吸新鲜空气,爬山锻炼身体的。”
大爷颇为赞同,但他表示自己最大的收获并不在此,而是有两个新发现。
我好奇是什么发现,大爷兴奋地告诉我:“路上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就是看到的那两种新物种啊,真的很好神奇哦!”
恩,我回想起来了,他在路上确实发现了两种他从未见过的生物,蹲在地上研究了很久,似乎恨不得把它们吃了,还引得路人围观。可惜这两种生物我貌似都见过,学名叫做蜘蛛和天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