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炼字从我做起
字有三大要素:字义、字音、字调,对于一般的汉语文字艺术,仅仅关注字义就基本够了。然而对于旧体诗词来说,由于格律在平仄和韵脚上的纠缠,导致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不得不在炼字时从意义的锤炼、声音的锤炼和声调的锤炼这三个方面入手,既要注意炼义,也要注意炼音、炼调,三者不可或缺。当然,即便如此,字义的锤炼还是最要紧的。
炼义首先是准确,要尽量选用准确贴切、合乎逻辑的字词,避免使用那些含混不清或容易产生歧义的字词;尽量选用具体的、生动形象的字词,避免使用那些过于抽象和概念化的字词;尽量选用符合诗词阐发意境和情感要求的字词,避免是用那些背离意境要求的字词。
一句话,要把字用对,这是基本要求,基本到可以不论。
炼义其次是要生动。这个要求便渐渐和诗词之美的本质特征搭上一些关系,也是能够体现诗词表现力的重要因素。苏轼的“莫听穿林打叶声”词句,“穿林打叶”是对落雨的一种具象描述,一个穿字,一个打字,本和雨无关,但用以表达雨的外在行为,和下雨的环境结合起来,比直言落雨就要生动、鲜明的多。
张智深的梦见亡兄何时中来访:
十载忽还乡,倚门长不语。
兄从何处来?披着清明雨。
那个披字便用的生动,本来应该披雨衣,而诗人却径直跳了过去,披了雨。雨可以披吗?雨不可以披吗?不是还可以披星戴月吗?
炼义的最后是恰当。恰当和准确有些像,但不是一个层面的要求。同一个上下文环境中,很多字都可以用,用可以算用得准确,但如何用得恰如其分,很见功夫。仍以“推敲”为例,后人传说韩愈帮助贾岛确定为“敲”字,原因是敲字体现了声响,与“鸟宿”有动静之对照。事实上,贾岛的诗,题为“题李凝幽居”,是说僧人月下前来造访,故在适合实际场景的意义上,用“敲”字方为妥当,“推”不就成了不告而入了吗。
再举一例,拙作五律《虫》:
不能为凤食,羞被暮鸦吞。
避祸低枝短,消愁残酒温。
嚼花应得味,化蝶岂无痕。
何惧因秋死,却因秋色昏。
嚼花的嚼字,也可啮,也可吃,也可啃,但都不如一个嚼字既贴切,又有一种莫名的动作感。
炼音相对于炼义,更不容易给出一个明确的方向,尤其是古音对于现代人又是难以掌握。一般地说,所谓字音的锤炼是要尽量使用声音协谐响亮的字,避免使用那些读来拗口的字。
据说张继的“夜半钟声到客船”诗句,原来还用过“入”字,但又自认为不妥,因“入”字其声不亮,且“入”、“客”两个入声字连用,入声短促,多个入声放在附近必然缺乏声调变化,更显得字音沉郁不响。而“到”字,既表现了来船与钟声似有似无的关联性,字音又非常清澈响亮。
而炼调则要求声调搭配恰当,富于起伏变化。如律诗奇句末位的几个仄声字,不是同一个声调,上声、去声、入声搭配使用,方才显出变化。当然,这又是比格律更过分的要求,听听就罢了。
音和调对于诗词的赏读,尤其是词,有很大的影响。词的一些特殊部位的字,对声调的使用也有严格要求,如《沁园春》的领字,要求使用去声字,都是有助于吟咏时的铿锵有力。
关于读诗,固然有出声和不出声的区别,但很多时候不出声而以出声为规矩,日久天长,炼音和炼调也是会渐入骨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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