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锦年

他说，小年，你总是这样抗拒别人对你的好，深怕得了别人好处，你这样不累，我看着也累，你一个人这样，是在害怕什么。有时候看见山林里凋零的花树，总能让我想起你。

他说，你知道吗？很多年后，我翻出家里陈旧同学记录册，看见你清秀的字迹，总能想起，那时我假装不在意的把它给你，而你连头也未抬，便低头写。

他说，我现在也记得你写的内容，姓名:锦年，星座:双鱼，地址什么的其他资料通通未写。你在背面悄悄话板块留给我的话是: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我看着你一笔一画写着，曾记得那天阳光微好，有风吹动你的发梢。

他说，成年时，看到一句话:只是春光如此，却不得见你。一时触动，瞬间让我回到那个你一笔一画写着东西的时候，泪流，连我自己都未发觉。你可知道，年少的我，喜欢你，胜过自己。

他说，后来分离，你我不再相见，我思念你，不可思议，无法了断，常常深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时梦见你，在梦里，你坐在秋千上，大声嬉笑，而我，拎着你的凉鞋，在旁边替你推秋千。你会大声叫我的名字:沈新凉~这样的开心。醒来却不见你。

他说，后来升入高中，繁忙的生活作息，家人，老师，同学赋予我极大压力，而我也为此早出晚归，勤苦做题，付出代价不算少，中午炎热，同学们纷纷趴着座位上面休息，而自己却在做历年真题。空气中弥漫着汗味，闷味，垃圾桶里面的方便面味，所有味道混合一切，在某一瞬间，仿佛丧失嗅觉机能。

他说，这时我只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你来，那时你总会在我做题的时候看大本大本的类似世界未解之谜的书，你不爱学习，但是成绩却出人意料的好。

他说，未了解你时，我很好奇，为什么语文试卷，你总是不写作文。你难道不知，分数可贵？后来你告诉我，你不是不写作文，而是没有时间来写。我不信，或者是不全信，当时我的内心想的是？好像是，你真的很任性。

他说，高二寒假，偶尔在街上看见你，你穿着印有大朵大朵繁花的长裙，我在你的手臂上看见一个纹身，只觉得应该是两个字。你是那么的美丽，而你眼中藏不住的笑意，不属于我。你旁边有一个男孩，看着，和你很相衬。

他说，我看见你们两人旁若无人 ，在角落接吻，内心痛楚，无法言喻，后来，你好像看向我这边，而我为了应付这意外，不得搂住我旁边的未乐，转身离去。

他说，未乐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纤瘦，活跃，美丽，父母是大学老师，家教开明，她爱慕我，我一直知道。可我放不下你，我在等你，她在等我。我知道这很不公平，但我没有办法，遗忘你。

他说，那日偶然遇见她，推辞不过，只得陪她，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后来，她说，我抱着她，就算是她最好的生日礼物。我不知道，看见你算不算是我自己最好的惊喜，而我记得，那日，是你的生辰。我口袋里的那条双鱼脚链，不知道该不该给你。

他说，以前有段时间，你疯狂的迷恋星座书，你问我的星座，在听到我的星座是水瓶座后，忽而正经的对我说:那你要养着我!因为我是双鱼座。我问这是什么道理？而你只一味问我肯不肯养你。我想，你不会走火入魔了吧。况且，那时的我早已喜欢上你，更加不敢表露心意。面对“养你”这两个字，我只哈哈打马虎。

他说，你的14岁生日，询问我要一条脚链做礼物，要有双鱼图案，你不喜欢手链，不喜欢项链，不喜欢戒指，独独喜欢脚链，因为你说，你在脚踝处有明显疤痕，为了除去一个纹身。你被父母训斥，强制性除掉。只因为你刻的是你的喜欢人的名字。你很喜欢他，但是他好像不喜欢自己。我看见你眼里藏不住的悲伤，不由一阵难过。

他说，高中毕业后，我顺利考上北方的城市，你则愿意，待在南方。那一天我们初中同学聚会，我本来不愿参加，但又希望可以遇见你。忐忑不安，直到你的出现。不知道为何，你有点让我眼前一新:苏白色的棉布长裙，头发盘起来，插一支颇具少数民族风格的头簪。一双白色平底鞋，脸上看不见那日匆匆相逢的妆容。你就那么灿烂对着我说:沈新凉!然后欢呼着奔向我。

他说，你知道吗？那一刻，所有的情绪只换成开心，也为这而不敢相信。让我想起梦里，那种开心!可是梦醒之后，却又不复存在。而你却摇晃着我的手，悄悄和我说，沈新凉，去年我看见你和你女朋友在外面逛街，本来想同你打招呼，又见你走的那样急，怕是不愿让我见到你的女友。

他说，那一刻，我很想问，那你身边那个男孩呢！但又觉得这样很像吃醋，也觉得没有资格，于是只得说:哦，那天没注意到你，我女朋友她非要去买布偶娃娃，真是小孩子气。

他说，其实我骗了你，未乐不喜欢布偶娃娃，她觉得很幼稚。在她眼里，她只喜欢机器人，蝙蝠侠之类的大英雄。而我记得，你是最喜欢这些布偶娃娃的，读书的时候，你的书包里总是有两三个布偶娃娃，有时上课，你趁老师不注意，悄悄拿出来，告诉我，你给这些娃娃取的名字，然后说它们都是小宝宝，小天使，小可爱。而你就是它们的妈妈。

他说，那个时候，你问我要不要做它们的爸爸，我觉得幼稚，怎么也不肯答应。而你好像失落很久，而我，明明后悔了，却一字不说。直到老师走到我们面前，教训你，以后不许带娃娃到教室来，并且会告诉你母亲。

他说，你听到会告诉母亲后，瞬间脸上变了，然后和老师说，以后不会再带了，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你家长，老师看着你，思考一番，说好。而你以后再也没有带布偶娃娃来教室，书包里也没有。我常常在心里默默说，你做妈妈，我做爸爸吧~可我知道，我已经错过了。

他说，诶，你现在还喜欢布偶娃娃吗？我那里有很多娃娃，都是买给侄女的，结果最后是侄子，于是又重新买了男孩喜欢的礼物。你要是喜欢，我给你送去。

他说，那些娃娃，都是我想你的时候，就买一个，现在已经很多很多了。你以前不是说，长大买了房子，要专门拿一间房间来放你的娃娃。嘿，我想替你完成这个愿望，如果可以，我想和你说，我可以和你一起买房子，我们买很多很多的布偶娃娃，只要你开心。

他说，聚会房间里，你就待在我身边，和我说，你可能要分手了，因为你觉得他不是你最爱的人。我当时有些开心，而后又在嫉妒，那个你最爱的人。我开玩笑的说，你最爱的人可千万不会是我吧。其实问完这句话，我的心已经悬起来了。然后，你看着我说，怎么可能，你可是我妹妹的男朋友。

他说，你知道吗？当时我简直愣住了。然后你说，未乐是你妹妹，你们的父母离婚了，你跟了妈妈，而未乐，是你的继母生的女孩，他们早就在一起了。自己母亲知晓他们已经有了小孩，且同你一样年纪后，终于死心，同意了离婚。

他说，听你说完，只觉得内心犯下大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然后你说，未乐是个好女孩，你虽然不能原谅她母亲，但是你爱她。母亲和父亲早就没有太多感情，母亲以为有了小孩，就可挽回父亲的心，真的太傻了，所以离婚，你觉得蛮好。

他说，我知道，我永远都不能替你分担那些过去你所以面临的问题，烦恼，但我还是想和你说，向锦年，从你初一转学到我们班，一句不说，只在黑板上写了清秀的名字，然后回头冲我灿烂一笑的时候，我已将你放于心上，喜欢上你。此后经年，不过越陷越深，我想问你，我可以“养你”吗？

他说，你听完我的话，然后问我，想知道你脚踝上刻的名字吗？我说我想知道。然后你说，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