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拥抱战败—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日本》——东京审判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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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由于日本军队在所有战区犯下累累罪行，激起了强烈的报复欲望，许多国家官员主张对日本“主要罪犯”进行立即裁决，由联合国士兵组成的行刑队执行，一旦发现立即处决。这种主张被美国拒绝，美军陆军部长认为，基于公正的法律程序的即时审判，符合文明的进步，并将对子孙后代产生更大的影响。

美国沿用纽伦堡审判的模式，牵头与同盟国组建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本着避免将来再发生侵略战争的美好希望与理想，1946年5月3日至1948年11月12日，在日本东京对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首要甲级战犯的国际大审判。这些人中包括东条英机、松井石根、土肥原贤二等对中国和亚洲乃至全世界犯下累累罪行的战犯。

经多数判决，日本的七名前领导人被判处绞刑，16人被判处无期徒刑，另有2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和7年。与此同时，从1945年到1950年间，全亚洲地区近6000人因残暴行为罪被起诉，在战胜的同盟国（不包括苏联）军事法庭受审，超过900人被处以死刑。这些历史的审判对一些罪大恶极之徒进行严厉惩处，并保留敌人的罪行记录，持续发挥教育和历史的作用。

然而，由于审判者的双重标准和国际形势变化影响，东京大审判的结局与效果大大折扣，有些关键人物逃脱审判，有的战争责任被模糊，以至于一位当事法官认为，这次审判，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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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全程美国说了算，力保裕仁天皇不担责任。

东京审判，由美国牵头组织，首席检察官只有一个，是一位名叫约瑟夫•基南的美国人，美国近乎绝对地控制着检察方针和策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权限和职责，以及审判的指导方针都是由美国检察方人员与占领军的法务部起草，仅在公布之后征求了其他同盟国的意见。

麦克阿瑟想保护日本裕仁天皇不被追责，于是整个检察方便一心一意为其开脱，担任首席检察官的美国人约瑟夫•基南甚至嚣张地警告其他国家的检察官，天皇是禁区，如果不同意这一点，那就“立马回国”。

1947年12月31日，当时，东条英机坦率证实，对于他或是任何臣民来说，采取与天皇意向相反的行动都是不可想象的。为了消除这个坦诚而危及天皇的言论，基南亲自上手，与关押战犯接触，敦促他们尽早纠正有可能牵连天皇获罪的证言。于是，在随后一次询问过程中，东条英机撤回了他先前的发言。

作为日本侵略战争的发起人和主导者，日本裕仁天皇不仅未接受正义的审判，承担道义的责任，反而被美国包装成为热爱和平自由，深受部属蒙蔽的纯洁无瑕的存在，实在是可笑而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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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部分战犯追责故意遗漏，并排斥日本进步力量参与。

在决定谁将作为甲级战犯被起诉时，检察团带有政治上的任意性。即使把东京审判作为一种启示性和展示性的审判，只需要“代表性”的领导者为战争责任负责，某些集团及其罪行的缺席依然十分显著，没有令人胆寒的宪兵队头目被起诉，没有极端民族主义的秘密团体领导人被起诉，也没有因为侵略中饱私囊并密切参与铺平“战争之路”的实业家被起诉。

甚至，在满洲对数千名俘虏实行人体实验的731部队的军官和科学研究者，也被美国人秘密准予全面免责，他们被免于起诉的交换条件，是与美国人共享其研究成果。检察方没有认真追究有关日本在中国使用化学武器的证据，也没追诉日本驱集成千上万名非日籍年轻女子当慰安妇，为帝国军队提供性服务的罪行。

日本战败后，积极揭露国家的战争罪行的活动，得到日本民间的强大支持。早在1945年9月中旬，震惊于日本军队所犯暴行，《朝日新闻》等报纸倡议，日本人应当收集自己的战犯嫌疑者名单。12月初，当同盟国公布的主要战犯嫌疑人名单达到218人时，一些日本人认为，这一数字还差得太远。然而，日本政治左翼呼吁清查战争罪犯、企图开展人民审判的意图，还未开始就被美国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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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战果未能及时巩固，多方努力付之东流。

1948年底，甲级战犯审判终结前夕，世界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冷战”开始了，当初战胜国的同盟分崩离析；美国的敌人已经从“军国主义”换成了“共产主义”；代表中国坐在审判席上的国民党，正在逃往台湾；美国政府眼看着他们敌视的共产党取代亲美的国民党执掌中国，陷入了恐慌；而日本已经彻底成为美国的从属和忠诚的同盟，可以站在美国一边去对抗任何敌人。

由于“时事问题渐趋浓重的阴影”，东京审判很快变得黯然失色，美国不再关心先前战争的最终责任问题。到1948年，已经没有人还相信，东京审判能够为建立国际法和正义的新秩序之上的和平世界提供什么依据了。曾经作为甲级战犯嫌疑人逮捕并监禁的人，要比实际接受审判的人多得多，这些人原本打算将被依次起诉。结果到了1948年底，除了7人被处以绞刑，其他全部被释放，理由是证据不足，其中包括两位影响力极大的右翼头子和毒辣的前官僚、后来的首相岸信介。

朝鲜战争期间，美国迅速着手，重新武装往昔的敌人，甚至秘密敦促日方领导人，加紧筹建一支30万到35万人的军队。虽然被日本政府拒绝，但是日本的再军备之路已经打开，在没有经过修改宪法的认可，也没有民众足够的支持的情况下，美国又重新揭开了魔鬼的盖子。

一位日本左翼知识分子写道，以历史上最伟大的“革命性审判”开场的东京审判，结局却变成了对正义的“讽刺性漫画”，很少有人可以从中找出真正的行为准则。而这并非意味着和平与正义的理想无关紧要，恰恰表明了和平与正义是多么的脆弱，更加需要我们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