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服务区,坐了两小时车的他腰背僵硬,但是他不准备下车,“人太多了,我要是一走路肯定要引起人家注意,太丢人了,算了。”
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屁股,“哎哟”,本想掖一下腿上的被子,可是一股钻心的痛从下体传来,他只好作罢。
低头看了看,真是憋屈。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割包皮。这不是毛头小伙子才会有的毛病吗,怎么都年过半百了还要遭这个罪。
叹了口气,他告诉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等儿女们回来就出发。但是下体被刚刚这么一撕扯突然开始烧灼,疼痛钻心而来。“妈的,真是遇到鬼了,这样疼下去怎么可能坚持到医院!”
他想伸手摸一摸痛处,但是肯定越磨越疼。“唉!”他叹了口气,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不行,必须要吃止痛片,也该再上一遍药了。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白色小药瓶,胡乱倒出来两片药在手心,一巴掌按进了嘴里,抓起矿泉水瓶子狂饮两口,咕咚咕咚地把药片送进胃里。然后他回头看了看车窗外面,其实人也没有那么多,而且车子距离台阶那么近,几步路,谁看得到啊。低头看了看被窝里那东西,心里暗骂一句:你这不争气的玩意儿。
他努力将双脚从座位上放下,去够地面上的鞋子,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双腿不停打颤,像筛糠。他扶着车门将双脚放在地面上时,已是满头豆大的汗珠。抓起车门小槽里的药瓶揣进外套口袋里,他艰难地转动双脚,带动自己转过身。然后轻轻挪动,迈向厕所,尽量让自己显得像个正常人。
终于走到了厕所前面,三道台阶横亘在眼前,以往他可以一脚跨过去,现在他觉得三座大山可以有另一种解释。
要赶紧走,不然儿女们就要吃完饭了,要他们看到自己穿着大裤衩、蹋拉着拖鞋,还时不时想去挠下体的样子,做父亲的颜面全没了。
他忍着剧痛,努力抬脚登上了两级台阶,眼瞅着就剩最后一阶了,上去就好了。他咬着牙,再一次调动大腿肌肉,突然右脚一打滑,他整个人向前倾倒,失去知觉前,他最后知觉是前额和牙齿的剧痛。
他看着小卖部的大姐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大声呼救,大小便开始从他的身体里流泻出来。人群围拢,大家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儿女们推开人群看到他躺在地上,立刻拨打120,同时做洗肺复苏、人工呼吸。救护车来到,在他的身上一通电击,交警紧随而来,然后医生宣布他死亡。
儿女们对着尸体号啕大哭,他看着他们,想去搀扶一把,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做不到了,他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能做的只有旁观。
服务区的管理人员赶来,儿女们抓住他们一阵撕打,声称是他们打扫不利,地面太滑,让父亲丧了命。他看着儿女同样是痛彻骨髓,但是对于害死自己的他们,他同样只能旁观。
儿女们守在他的尸体旁,无论如何不愿意将尸体送去殡仪馆。直到第二天下午,当地政府派来代表保证转移尸体也会妥善处理,给予应付的赔偿。他看着自己被送进了玻璃棺,静静等待服务区的赔偿。
服务区第三天谈判时带了律师,那个女人一直要求进行尸检,她说只有尸检才能查清楚死因。他很愤怒,真想一巴掌打死她。儿女们也一脸愤怒,一个电话召来了三十多个亲戚把谈判的房间围了个水泄不通,扬言敢对死者不敬就别走了。服务区无奈,只好当场表态不会做尸检,并且写下借据,第二天就赔偿。
儿女们第二天拿到了抚慰金,当即将他火化,入土为安。当天晚上,他来看看女儿们,这一别真是永远了。她看着大女儿收拾他的遗物,边收边流泪,他真想为她擦擦眼泪,告诉他爸爸很好。但是他做不到,只能指望大女婿了,那个他像儿子一样对待的男人。
真希望女婿现在就来给女儿擦干眼泪。他出门去寻女婿,刚走到大门外就听到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他们会认准了是滑倒摔的,然后把气都撒在服务区那帮人身上,他们铁定不同意尸检。现在都已经火化了,没人查得出他吃的是不是止痛片了,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是你给了我氰化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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