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房间,大椿见桃红仰面躺在被面上,一只胳膊抬起,像根长弯了的藕,手背严严实实遮挡住了双眼。大椿走过去,伏下身子,在那张小巧粉嫩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腰安了弹簧似的又弹了回来。
大椿站起来得很及时,这个时候娘端着碗靠在门边,大椿脸一热,忙喊娘进来。娘眼睛盯着碗一步一步移过来,满满一碗却没几根面条,漂在上面的是几只煎得焦黄的荷包蛋,还有一股诱人的葱花味。娘叫桃红乘热吃点,说没放猪油,上面油珠是煎蛋沾上的油。又笑眯眯地说熬过这几天就好了,她说着将碗递给大椿,自己出了门。
桃红确实有点饿,手撑着床坐直身子,接过碗吸了两口立刻反胃又想吐,就不想看到碗。她将碗还给大椿,叫他吃了。自己仍旧躺下,不过这次她挪了个方向,还将被子拽到身上。
大椿说,老婆有喜我也跟着沾光,赚点好吃的。说着举起碗便朝嘴巴里倒,好像是淌水的哗哗声,几个荷包蛋没见到嚼嚼就下到喉咙里去了。吃完,有点炫耀似的,连说了几个香字。
桃红没感觉到香,她只有愁。午后身体终于平静下来,看看外面风雨依旧不平静就要出门。大椿问她,风大雨大的,插山芋也会冲倒,出门做么事?桃红说,风大才要出门,不知道盖砖坯的竹帘被掀了没有。大椿问哪来的砖坯?桃红就把打砖的事情简单说了一番。听得大椿张着大嘴合不起来,似乎能塞只炆鸡蛋进去,他没拦阻的理由,只得又找了一把伞。
雨天的窑场很清冷,看不见一个人,窑顶上冒出的白烟被风吹得没了主意,一会漂向北一会漂向西。烟火气下肯定有人,桃红没心情去窑洞口凑热闹,她们去平日热闹的打砖场,打砖的机器和收拢的砖块都顶着塑料布在惊慌中躲避风雨。桃红庆幸自家砖堆上的白色塑料布被拦腰缠绕了几道绳子,现在看上去依然服贴,像一间没有门窗的小房子。大椿见砖堆没事就叫桃红回去,桃红没动,她发现又一个揪心的事情,滔滔长江变宽了,像发酵了的面剂,盖住了自己前不久还走过的沙滩,江岸,还在一直往上涨。这不是翻卷的浪花,是浑浊的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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