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炒菜时,一失手把酱油放多了些。出锅后竟像极了红烧肉的颜色,不过想来味道应该并不怎么好。
去往奶奶家的路不是很长,步行倒别有一番风味。
信步林间,我忽然发现,前阵时间还十里飘香的槐花现在已经飘零得差不多了,踩在脚下,没有一点声响;柔绿的树枝上依稀点缀着几颗,星星一样。
这不禁勾起了我颇为悠远的怀念。
奶奶家住在农园,小时候父母没时间,我的衣食住行自然要由爷爷奶奶包办。
每次上学的时候,等在路边,奶奶都会到树上摘很多槐花给我吃。槐花香而不厌,甜而不腻,入口清凉伴着鲜花独有的软糯,兴许还会沾点儿露珠,好似蜜糖罐里的珍珠奶茶,承包了孩童一整天的快乐。
放学时,我会一路追着夕阳回家,奶奶在身后追着我,若有花瓣飘落在肩上,那便携一缕花香,晚霞为伴,给祖孙两个镀上一层金霜。那时候没有手机,我喜欢坐在屋前的土灶旁,跟奶奶一起生火做饭,说一些小孩子有趣的幼稚事,尚不懂得世界的真容,眼中只有天空,飞鸟,和身前的烟火。
有时候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缕缕炊烟仿佛有了江南烟雨的神韵,升起飘散,送走残霞,迎接点点星光。
门口的杨树充当了院墙,笔直地站成一排,像是要捅破天际,好似整装的士兵,和院里的田园犬配合,我们也从来不用担心什么。
夏天就可以把小床支到门口来,这时候,杨树也就变成了天然的风扇,甚至还会哼上一首哗啦啦的催眠曲,很是惬意。
天可为屋,地可为床,这就是曾经的欢乐。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啦!”我这样对奶奶说过。奶奶只是笑笑,不说话。
可惜啊,而今槐花已落,杨树被伐,烟火不再,就连老天爷也要阴沉起来,遮住那仅剩的夕阳。
正因为奶奶是奶奶,见过无数的烟火星辰,所以她才不说话的罢。我这样想着。
我有些感叹,酱油放多了的菜是不大好吃的,但再也不能回锅重新炒了;没有夕阳的日子是会让我有些怀念过去的,但永远也回不去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菜不能重新炒,但可以再炒,就好像,过去的不能重来,但或许,可以重游。
可能下一顿饭就会吃出久别的味道,也可能下一处风景,就会在不经意间,错乱你的时空。
期待明天会有夕阳,盼望来年再有花开,等待杨树重新发芽,寻找散落人间的每一处烟火,它们最终都会飘向璀璨星辰。
有时候我们长大兴许只是为了还童而已。拾回难得的纯真,遇见该遇见的人,让他们去融化你的心。
范仲淹从来都没有去过岳阳楼,这并不妨碍我们在楼前湖畔吟诵一篇千古绝唱。
万物都会变,心不变,万物不变。愿我们都有一颗来时的心,红尘途中不忘回头看看,让羁旅的游子都能找到一处归宿。
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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