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具体的生活里

文/沙叶儿

——读范小雅《具体的生活》小记

图片出自网络

此刻，我正在清理一条漂亮的鲤鱼，

它有些肥硕，

剥落在盆子里的鳞片有细微的光闪过，

这让我感到欢喜，

并不急于结束这繁琐又脏污的一刻。

我不急于将它丢进锅里，

也没有厌恶。

滴答的时钟与冰冷的水流一起振荡，

我想起早晨刚刚绽放的一枝玉兰，

它幽暗的芬芳萦绕在空气中四处飘荡，

让吹过脸颊的春风有了些许醉意。

生活中总有一些具体的细节，

在空旷的遐想的构架之外，

也在高远的理想的构架之外。

那是些什么呢？

是拧开燃气开关的一瞬，

是咀嚼一粒米饭的香甜，

是把阳台上晾干的衣服取下，

把每一道褶皱仔细地熨烫平整。

是一杯打翻在地的牛奶，

一只趴在窗子的边缘缓缓爬行的瓢虫，

一颗静静地卧在炖盅里

被削去果皮的洁白如玉的梨子，

它的周围正荡漾清甜的汁水。

与此相比，还会有一些更糟糕的，

比如，我不得不应对一盘烤糊的曲奇

所引发的孩子们的忧伤，

不得不在车子驶过我身侧的积水时

紧闭双眼，

任凭泥水溅落在衣裤留下湿哒哒的泥渍，

仿佛一只鸵鸟，

除了转移掉逃避的目光，

什么也不能做。

一生有多少时刻是这个样子的呢？

如同我无法拒绝花香的引诱，

也无法阻止花朵的枯萎，

在具体的生活里，它们纠缠着我，

而我并没有挣扎，

只是虔诚地把嗅过的花香

收进一只袋子，

一只用枯萎的光阴缝制的袋子。

2024-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