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是被我的飞箭划破的,你可知道?我的另一支飞箭见血封喉,即刻便要了你爹的性命。”太子说。
我惊诧的看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我曾要带你娘来京城,为你医伤,可她拒绝了。不过你的脸近日又在我府上医好了,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太子道。
“那我娘,是你杀的吗?”我不禁询问。
“并非我亲自动手,但也是因我而死。”太子斟了杯茶,抿了一口,道:“记得那天,四弟在北平打了胜仗,进京述职,获了好些封赏。”
“燕王?”我问道。
“是的。四弟意气风发,甚是高兴,父皇准他夜宴我们在京的兄弟几人。我也去了。”太子道,“一场酒我们喝到大半夜,临走时,四弟悄悄抓住我,问我腰间配玉之事,并拿出了那一枚同我的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
我的手顿时吓的冰凉。
“是你送的罢。”太子笑道“四弟说,他的玉佩来自于一位恩人。我见那玉佩上挂着绣品,便知道是我这弟弟又去拈花惹草了。”太子见我很是窘迫的样子,便顿了一顿,“我这位弟弟向来风流潇洒,行事不羁。”
我更加面红耳赤:“我,我实在不知道,朱子季,竟然是燕王殿下。”
“伯仲叔季,他在家中排行为四。四弟又娶徐达之女徐子静为妻,伉俪情深,故此化名。”太子坦言。
“伉俪情深……”我默念,心中有些酸楚,“后来呢?我娘因何而死?”
“我告诉四弟,你是一位故人之女。并让他告知你们母女的下落。想必,四弟已经知道你和你娘的身份了,他什么也不肯说。”
我终于明白了,在他离开我,去北平前的那一晚,他一定是向娘表明了身份,娘也告诉了他我的身世。
我也终于明白了,娘为何总说我们之间是孽缘,为何朱子季一去不回,为什么娘断定我永远也找不到他。
对朱子季来说,所谓的报恩,便是缄口不言,像从未与我相遇过一般。
“可是,你们还是找到我娘了。”我很绝望。
“我告诉四弟,他想要守护的秘密,我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我对他说,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身为太子,也许我更有能力来左右一些事情。所以他便告诉了我你们的住处,并求我想些法子,接你进京。”
太子的声音低沉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连夜赶到江陵,见到了你娘。我老了,她也老了。她曾经那么风华绝代,岁月把她摧残成了半老的妇人。我们温了一壶酒,说了好多话,叙旧,诉衷肠,一天一夜。”
太子的脸色很是悲伤。
“问起你的事,你娘便对我说,你已经在寻夫的路上死了。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惜,我也无法追问了,你娘的杯子上,早就涂了鹤顶红。从我找到她开始,她便不想活了。她最后告诉我,自己想要体体面面的走,不想让我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我深知她的性子,便将她抱在床上,走了。”
是了,阿牛哥偷偷告诉过我,娘嘱咐过他,若我和虎子在她死前没有回来,那便将娘的屋子和尸体一起烧了。
那么我们的秘密就付之一炬,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可惜,造化弄人。
“均秋,古往今来,出了那么多帝王将相,每条权力的道路都沾满鲜血,可仍有那么多人渴望权力。”太子慨叹,“从你来太子府,到我知道你的身份,不过几个月时间。因为我是太子,我有权力。何况父皇?若真的到了真相大白的一天,我也无法护你周全。”
“为什么?!为什么要斩草除根,我娘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我不禁发问。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太子叹息道,“你可恨我?恨我父皇?”
我怎么不恨呢?没有他们,便不会有我的家破人亡。
可在府里一年多了,读了那么些书,听方先生讲了那么多道理,我又很是无奈。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自古成王败寇,如果今日换作是我父亲在做皇帝,那允炆,太子,太子妃的日子,恐怕还不比我和阿娘。元人无道,圣上和我爹起义的初心,不过是百姓平安乐业罢了?我只是平平凡凡的一个小女子,谁来坐这天下,于我有何异。”我坦言。
太子听罢,赞许地点了点头,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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