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遇见罗向北的晚上,江边的风正在肆虐,剌在安雅的脸上,没有半点怜惜的就把那张白皙透明的皮给剌的僵木了,安雅浑然不觉。
"去你妈的顾城,你他妈的真当自己是顾城呢,好呀好呀,我咒你这个顾城也死于非命。”安雅摘下手上的婚戒,连着那条米色的围巾狠狠的扔向江里,围巾在北风里飘飘荡荡翻转了几下沉向黑暗的江面,至于戒指,镶嵌的一圈碎钻怎么也无法在那黑灰的夜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光芒。
安雅收回眼泪,脚步踉跄的往家的方向走。
“哐当”一声高跟鞋踢到了一个易拉罐,她没有低头看,她只顾仰望寻找夜空中最闪亮的星,顾城曾说跟着那颗最闪亮的星走就能遇见他了。
譬如那次顾城从黄山归来,两人为了早点见面,安雅执拗的倒了三趟公交车出城去接他,等到再无公交车可换时,夜幕早已似黑色的巨兽把安雅整个儿吞噬,安雅怕黑,顾城又气又急,一边加速开车,一边在电话里让她看星星,给她讲星座,让她跟着最亮的那颗星走,然后,然后安雅就看见远处有两注车灯驶向她,慢慢停下来,顾城下车一把把她揽在怀里道:“丫头,真傻!”。
安雅的眼泪不争气的滚落。
她的脚步重的无法移动,这是怎么了?和顾城的散伙饭她不过就喝了半杯红酒啊,她用力的抬脚,却好像脚被什么抓住了,她低头一看,吓的惊叫一声就用力的挣脱了那只抓住她脚踝的手,一团黑影蜷缩在她的脚边。
安雅清醒了很多,她的同情心从来不会对街头的流浪汉泛滥,更何况那团黑影分明就是个酗酒的醉汉,她快速的想要离开此刻安静而空旷的江边堤坝。
“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被江风吹送过来,是地上的那个男子,除了安雅和他之外再无第三个人了。
“救我!”声音再次传来,安雅犹豫的靠近点那个黑影,蹲下身去,打开手机的照明,只见地上一张惨白的脸,五官痛苦的往一处聚集,双手紧按着胸口,“你怎么了?”安雅这才确定这人是发病了,她赶紧拨了120。五分钟后,她被120当成病人家属一起被拉上了救护车。
那个男人叫罗向北,安雅遇见他的晚上,他本来在江边散步。他看着安雅一步步走向江边,他觉得那个女人神色不对,他下意识的在不远处观察着安雅,直到看到安雅扔掉围巾离开江边,他正觉得可以放心的时候,胸口却剧烈的绞痛起来,他饭后散步没有带手机的习惯,在丧失意识之前,他痛苦中抓住的一个女人的高跟鞋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罗向北后来贴在安雅的肚子上说:“儿子,你妈是爸的救命恩人,即便你出来也只能排第二位,第一位只能是你妈。”安雅摸摸罗向北乱糟糟的头发,笑的岁月静好。
躺在医院的罗向北的身上除了衣物再无其他,安雅苦笑,行吧,反正她是孤家寡人了,好人做到底至少可以让她觉得她被人需要,是谁说的?被人需要也是种幸福?
罗向北醒来时,安雅正盯着他看。她在想老天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呢?这个男人长了张很撩人的俊脸,却让他有什么心脏病,就像在他身上安了个定时炸弹。她的嘴角轻微的扯动,露出不易察觉的讥笑,那一丝微动却正好被罗向北收入眼底。
“谢谢。”罗向北说。
“家人电话?”安雅问。
“不用通知了,能麻烦你再帮我请个护工吗?”长句显然让罗向北觉得有点吃力,“钱,你先借我,出院后还你。”
“好。”安雅不想追问什么,很爽快的答应,帮他请好护工,留了电话后离开。
接到罗向北的电话是三个月后了。三个月里,顾城的秘书替顾城生下了一个七斤重的儿子,安雅卖掉了顾城留给她的房子打了一半的钱到顾城账户上说从此两不相欠了。
她和顾城两不相欠了,世界却欠了她一个安身之所!她灰头灰脸的住回了娘家。那里,继母的冷眼一如她小时候那样在等她。
陌生的电话想起,她挂了,再响,她接起就骂:“我买不起房子。”
“我是罗向北,上回医院那个,我还你钱。”
罗向北坚持要请她吃饭当面感谢她,她想也好吧,能和继母少一次同桌吃饭的机会都是种解脱。
罗向北要安雅点菜,安雅叫了两瓶啤酒,说“你开车,都是我的。”
安雅倒在桌上,她并没遗传她爸的海量基因。
餐厅的人都基本走光了,柔脆的钢琴曲流淌在暖黄的厅堂,安雅睡着了似的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睫毛很长很翘,整齐的贴在她白皙的眼睑上,多么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瓷娃娃的睫毛上还挂着滴泪珠,在餐厅的灯光下闪亮如孤星。那晚的江边,今晚的餐厅,无论是寂静还是热闹里,安雅都落寞的让罗向北没有来由的心疼。
罗向北突然就很想去保护面前这个小巧到单薄的陌生女人了---在他送她回家的时候。一个应该是安雅母亲的女人老半天才来开门,乜斜着冷眼的打量扶着安雅的罗向北讥讽道:“这才离婚多久啊,又勾引个男人回来。”
安雅似醒非醒,推开了罗向北,跌跌撞撞的朝屋里走去。安雅的继母白了一眼门口的罗向北,“哐”的一声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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