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过得很快,夏天好像很短,秋天说走就走了,冬天说来就来了。十一月,北方就开始下雪了。
行走在校园银杏大道上的一天紧了紧身上的大衣,选了湖边的一张长椅,坐下了。
2019年,一天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去一次北方,去到祖国繁华的都城,爬一次在北京的八达岭长城。一天自初中开始就对北方的世界满是向往,尤其是北方的冬天。高考填报志愿给了她一次去北方的机会,可是她让给了对于家长的眷恋,她还是留在了西南国。所以,她仍旧向往北国,向往北国的冬天。
二元今年二十岁了,他已经工作两年了。二元是个帅小伙儿,他的家长在东南方,他的工作地频繁变更,业务也极其繁重,自他工作以来,很少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
2019年,二元也有一个愿望,也是爬一次长城,北京的八达岭长城。二元胸中有一股气,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总觉得实现了这个愿望,登上了长城才能够释怀。
一天乘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二元也乘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在觉得时间过得越来越快的当下,他们都希望慢一点,再慢一点……一天选择了二十八小时车程的火车票,“就当是自己的毕业旅行吧”,她想。二️元买了二十三小时车程的列车票,“这可贵地一个人的缓慢的旅行” ,他想。
一天和二元在同一天几乎同一个时刻抵达了北京西站。望城居民宿的老板早早地就等在了出站口。
一天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有些惶惑,尽管花了功夫做了出行手册,但是方向感不太好的她,一下火车,就迷失在了火车站。虽说是无头苍蝇,可花了些时间她也还是跌跌撞撞地找到了出站口,在民宿老板的指引下找到了他们。
“你刚刚是迷路了吗?”民宿老板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很是亲切地问道。
“对对对,不好意思,我方向感不太好。”一天鞠躬抱歉,略显拘谨。
民宿老板帮着一天把行李放到了后备箱,走向了驾驶位。一天也拉开了后排车门,坐了进去。一天有些紧张,一紧张就和高中刚到城里上学一样,一人在“漆黑”的夜里迷路,打了出租,急急忙忙就要坐进去“嘭”地一下撞了头。“好痛!”一天极其小声地嘟囔。民宿老板笑而不语,发动了车子。
一天揉了半晌脑门儿,在民宿老板与另一男子的谈话声起来的时候才抬头看见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男子。一天透过后视镜,看到了那个男子略显稚嫩的脸庞,那个男生皮肤很白,脸上的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
“我的年龄一定比那孩子略大些……”一天心想。
一天已经大四了,她今年二十一岁。平日里和同学室友朋友间的相处,句句不离“爸爸、儿子、姐姐”,似乎这样的称呼近两年很是火热、普遍。不仅不怪异,反而显得亲切有利于增进彼此感情。所以,一天在接下来和二元的相处中,句句不离姐姐。
二元到达民宿之后,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做了一个简单的洗漱之后就一下子仰躺到了床上。床,对于二元来说,是最能让他放松,最能让他放空自己、思考人生的场所。二元觉得,床能给他绝对的自由,或者说躺在床上的他才能拥有短暂而可贵的地真正的自由。
二元回顾这一天多的行程,从在火车上的心灵少有的放松和安静,到抵达繁华热闹的北京、安静古朴的民宿这段过程,他都很满意。脱离了繁重的业务工作,二元似乎真正体验到了生活的美好,尽管他深知这样的生活一年到头也最多不会超过七天。二元觉得今天和他同坐一车的女生,很像刚开始工作的他,她对于出了安全圈之后较为陌生的外面的世界和他对于船小水深的工作圈子简直是一样的状态。向往,以及向往之后真正抵达的无知而引发的惶恐与不安。二元只是不知道,那个女生此次旅行之后究竟会是愿望之后的满足还是同他一样的疲累?“应该会是开心的吧!”二元在心里默念。
十一月的北京,没有太阳;十一月的北京,大风呼呼地吹。
早上八点,民宿老板就备好了早餐,客人们也都陆续起床,开始进餐,似乎谁都不愿意辜负少有的如此放松的时光。一天和二元拉开了房门,两人是对门。“你好!”二元率先打招呼。“早上好!”一天礼貌回复。二人一起下楼,不过是一前一后。
“这孩子长的还挺高的,应该有一米八左右吧?” 走在后面的一天在心里偷偷比量。
“这个女生看起来像是个学生,着装怎么那么青涩,是大学生吗?好像更像高中生多一点?可是高中生会一个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吗?会有这么多的时间吗?”二元对于学生生活的了解停留在他的高中,他并没有上过大学,对于大学的生活他只有零星的了解。
一天和二元两人在心里默默地刻画对方留给自己的印象。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因为双方看起来年龄都不太大,甚至可以说很年轻的样子,他们彼此对对方都只有好印象,全然没有防范。犹记得小时候上学之前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他们都悄悄摇了摇头。
早餐是老板早起做的稀饭,蒸的热乎乎的包子和馒头,还有鸡蛋,一天和二元都吃的很饱。他们两个在席间,没有任何交流。身边有旅客喝稀饭喝得哧哧地响,他们也不觉得粗鲁无礼,反而觉得亲切有趣。生活啊,真美好!
一天回房间换了厚厚的羽绒服,背了登山包,大有一副攀登者的架势,口罩也没落下。
二元比起一天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还多戴了一顶黑色的毛线帽。
一天打了滴滴,“这附近民宿挺多的,去爬长城的人应该也挺多的,拼车没有风险吧。”这两年来因出行而有危险的案例太多,一天很是害怕,但又碍于学生党尚未走出校园,囊中实在羞涩,一天分析了一番还是决定拼车。
二元恰巧从一天身边走过,看到了一天打车的页面,说:“你也是去爬长城吗?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一天脸红了。她总是容易脸红。紧张的时候脸会红,尴尬的时候脸会红,生气的时候脸也会红……此刻,她是因为有些羞涩。她还是一个未涉感情的女生。“好。”
“我叫二元,你叫什么名字?”二元问一天。正举着相机拍长城两旁的风景的一天有些没听清楚,风太大了,吹散了二元的声音。
“我叫二元,你叫什么名字?”二元一字不差地又问了一遍。
“哦,我叫一天。”一天在风里大声地回答,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细微的口齿不清。
“你今年多少岁啊?是大学生还是高中生呢?”
“我二十一了,大学都快毕业了。”
“哦,可是你看起来很小,像是高中生呢!”
“可能是我衣品不太好吧,我室友她们都这么说。你呢?”
“我二十岁了。”
“你是哪个大学的啊?是大二吗?”
“我没有上大学。”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在一天从小接受到的观念里,读书是最好的出路。不过二元好似浑然不在意,满脸淡然。一天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容易才放下心来。
“我已经工作两年了,这几天是少有的假期,其实也就是这几天的行程较少而已,我才得以在北京停留。”二元也没有注意到一天的沉默,只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便又自己说了下去。
“那你可以叫我姐姐,我年纪比你大嘛。”
“……”安静了好一会儿。
身边的朋友们,包括一天自己,都清楚她情商还没有发育完全的事实,所以她老是会不经意爆出使全场骤冷的话语。她们也都知道,一天之后还会说出让场面热不起来的解释的语句。
“我比你大嘛,你看我二十一岁,你才二十岁。”一天尴尬地笑笑说。
二元到底是工作了两年的人,在人际交友方面,不仅学会了释怀,更是学会了环转。
“好的,一天。”所以,“姐姐”两个字一直只出现在一天的嘴里而已。
“我们的名字还有一定的联系呢!”一天看着长城两旁的风景,紧了紧衣服说。
“怎么说?”二元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一天。
“其实也就只是你的名字里面也有一字而已啦!”
“我的名字里面没有一啊?”
“元就是一啊,它们都是‘始’的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尽管二元还是非懂。
他们在长城上慢慢地走,慢慢地欣赏、记录长城美景,因为不是旺季,加上呼呼吹着的大风,长城上的人并不多。慢慢地走,也还是走向了夜幕降临,他们在夜幕降临之前,回到了民宿。老板已经做好了晚饭,他们吃过晚饭之后便各自回到了房间。不过,互道了晚安。
夜里,一天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这声音驱使她从梦中醒来。一天侧耳细听,好像是微弱的猫叫声,貌似在一楼墙角。一天开了灯,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五十了,天还是灰蒙蒙的,才破晓而已。
“老板应该已经起床了吧!我去看看呢!”一天穿好衣服走下了楼,不过没有洗漱。
老板果然已经起床了,正在为客人们准备早饭呢。一天出了门,沿着墙角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找声音的来源,在快走到尽头的时候,看到了蜷缩在草堆里面的小花猫。小花猫的耳朵受伤了,一小块没有毛,还掉了皮。一天轻轻地去抱小花猫,小花猫很是抗拒,不过因为受伤也只能半推半就。
“老板,你这儿有消毒药吗?”一天问。
“有啊,你受伤了吗?”
“不是我,是一只小花猫。”一天声音有点儿大,因为她没有进门,怕老板介意,也怕影响了其他客人。
“哦,我去拿给你吧。”
二元和老板一起走了出来,老板把药给一天之后就进去继续准备早饭了。二元却是留了下来,二元很喜欢小动物,他离家在外,陪伴他的就是他的小黑和小蓝。小黑是一只狗儿,小兰是一只小猫,它们都是“男孩子”。
“你抱着它,我来给它擦药吧。”二元说。
“好吧。”
“小花,你一定要乖哦,不怕不怕,一点儿也不痛的。”
二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所有女生都这么有趣吗,他还没擦药呢!一天一门心思系在小花猫身上,并未注意到二元笑了她。
他们两人给小花猫处理完伤口之后,便将小花猫暂时地放在了向老板讨要的纸箱里面。而后,便去洗漱收拾,吃了早饭。
早饭期间,一天忽地反应过来,她刚刚没有洗漱,没有洗脸,没有刷牙,甚至没有梳头……这一顿早饭,她食不知味。
用过早饭后,一天和二元问过了老板,把小花猫送到了它的主人的手上,一番感激和寒暄之后便到了中午。
用过午饭后,一天和二元就都要回去了,又是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不过,似乎他俩都很喜欢这漫长却不寂寥的车程。
二元这两天听了数不清的“姐姐告诉你、姐姐跟你说……”耳朵都快要起茧了却一点也不觉得烦躁和腻味。他很高兴,一天独自一人第一次的远程旅行这么开心,他自己也短暂地忘却了工作带给他的压力与烦闷。世界那么大,他觉得他和一天的相遇可以用“缘分”二字来概括,不仅仅是偶然和巧合。
二元喜欢善良单纯的女孩。无关年龄。
一天也喜欢心智成熟的男孩。无关年龄。
到了下午出发去火车站的时间,二元敲开了一天的房门,“我们一起去火车站吧。”“好啊。”一天笑着答应。
到了火车站,他们各自取了各自的火车票,一天说:“孩子,姐姐走了哦。”二元说:“好,路上注意安全!”
他们俩谁也没说再见。在信息化水平、网络社交十分发达的当下,他们也没有索要任何对方的联系方式。
日后会不会再见,他们不知道。他们都知道。
二元喜欢善良单纯的女孩。无关年龄。二元觉得一天是那种女孩。
一天也喜欢心智成熟的男孩。无关年龄。一天觉得二元是那种男孩。
一天回到了她的西南,二元回到了他的东南。他们会不会再去北京,再去爬长城,当下的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见,当下的他们,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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