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钱穆《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
人生有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前两者于我而言则相差远矣;后者还有些许可能,但也不是自己心之所向。写作带给我的好处可用「记录」二字概括。我常常抱着无拘无束,信笔而出;心有逍遥,笔随兴至的态度创作。然而对于著述写作这种名山事业,仅偶尔为之,且对于写作观念,则以情真为最上,形式次之。深感「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昨夜辗转反侧,一直在床上回味钱穆《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一书,突然想到写作之一二。
为赋新词强说愁
上小学时,语句通顺,就可以说是一篇好作文;上初高中时,如果能使用比喻、拟人、排比等修辞手法,结构逻辑无问题,特别是开头、结尾再写得出色一点的话,也可以说是一篇优秀的文章;上大学时,如果把前两者加上,并且旁征博引,作品思想层次又有所提升的话,也不失为一篇不错的写作。但随着年龄的不断增加,随着看的书籍的不断增厚,我突然发现一切的作文形式都基本无用!就像武林大师一样,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外人看起来就跟平常一般人差不多,结果内力深厚。惟有作品蕴涵的内在精神最重要。当然如果两者兼顾,更是不必言说。现在再看辛幼安《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一词,体味尤深: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经历——真情实感说
而所谓的「作品蕴涵的内在精神」指的即是作者的人生经历。而由人生经历写出来的东西,必发自内心,必表达作者的真情实感,而真情实感就是作文的最高境界。我认为现在我们很多人的写作就属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类型。
我一直给自己的定位就不是当一名作家。模糊感觉自己更想做一位文学批评家,历史学家。我对自己的写作要求就是:不管犯不犯错,只要别人能看懂,知道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即可。
我国自古以来士人的人生格局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行万里路」就是经历。司马子长年轻时遍游祖国,看山川,问历史,方得《太史公书》;顾亭林一生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方得《天下郡国利病书》;钱穆生在新旧交替的近代社会,一生漂泊四方,看遍人间百态,方得《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一书。
余以为经历分为个人经历与外在经历两方面,外在经历又分为社会经历与书本经历。个人经历即自己个人一生所经历的各种事情;社会经历即当前社会发生的各种大事件;书本经历就是你在书上获得的别人生活经验,特别是人物传记类。
所以读书实在是不可能亏本的买卖。我常常听到同学抱怨书太贵,而我认为只要这本书的经历价值足够,就算它卖几百元一本也不贵,因为你收获了别人的一生。而别人一生中的经验足够偿还你。
私以为上述经历中,个人经历最重要,社会经历次之,书本经历最后。书本经历说到底,也是别人的经历,你不可能有深切体会,当然也有共鸣处。司马迁在看到前人的轶事时,常常闭书叹息,想见其为人。可是不纯、不真。
但是书本经历却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够拥有的经历。以前写作文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感到无从下笔。老师就常常说:「书到用时方恨少。」,确实也如此,特别是议论文举例论证的时候,常常引用一些古今中外的名人轶事作佐证。每到增加文采的时候,引用诗词文也是常事。而这些论据往往出自书本。但是现在我不太赞成「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个说法。我认为就是我们太年轻,经历太少,故没有话可说,没有事可写。此乃写作之一大悲哀也!
笔记重要说
经历在写作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认为经历虽重要,更重要的确是记录经历。或文字,或图片,或音频。每每想到这儿,想到自己以前小时候那么多或喜或悲的事情,却没有记录下来,未尝不叹息,不过幸好我没有立志当一名作家。偶尔自己也写一点诗词文,但是它们必定与我的切身经历相关,它们只是我的生活记录,它们必「缘事」、「缘情」而发。
贯穿到底的主旨
我发现基本上任何人的写作都有一个贯穿到底的主旨,而这个主旨似乎和这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相关。《论语·里仁篇》孔子说:「‘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说:‘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又《论语·卫灵公篇》孔子说:「‘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再如钱穆的所有著作,也有一个主旨,他说他是为了纠正国人对以往4000年来的历史文化的偏颇之见,从而经世致用,为现在为将来的中国社会提供一点借鉴。我对此深表同意,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写作的主旨,但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必发乎内心。
18:36
15.07.06
上官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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