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在老房子的西边,和老房子隔着一小片树林。
有棵老桃树长在塘边,黝黑的树干向水面倾斜着。
春天,它把桃粉色的花瓣慷慨地洒向深绿色的水面。
秋天,再把成熟的毛桃子慷慨地丢进水底。
除了桃树,塘边长得大多是柳树,也是很老了。
粗壮的根拱出地面,深红的根须泡在清澈的水里,我曾看到一只像盘子那么大的龙虾趴在树根部,被我惊扰后迅速潜入水底。
它已经很老了,壳是黑红色的。
后来说给别人听,都不相信会有那么大的龙虾。
我深为没有抓到它而遗憾。
而小米虾弥补了我的遗憾。
夏天的清晨,薄雾还没有被太阳烤去,
水塘上若有若无的白色水汽在悠悠飘荡。
凉凉的露珠浸湿了布鞋面,脚背上因为沾了湿湿的碎草叶痒酥酥的。
你轻轻悄悄地半蹲下来,就会看到一只只几近透明的小虾米趴在塘边。
水太清澈,它们的身体也和水一样清澈,所以你要仔细地看,看准了,像水鸟一样快速伸出手向水里一抓,大部分时候都能成功捕到。
也有失败的时候,它们麻利地一弹尾巴,连水纹都没来得及形成,就把自己弹到深处的水草里去了。
水草茂密柔嫩,一点也不比《再别康桥》里面描写的逊色。
抓到的小虾米,我生吃过。剥开虾尾部薄脆透明的壳,虾肉带着点浅浅的红,放进嘴里,冰凉,微腥,清甜,有嚼劲。
其实就一个字:鲜!
小虾米很脆弱,对水质要求很高,我再长大点,就没有再看到它们了。
再后来,老桃树也不见了,
老柳树也没有了。
再后来,水里没有水草了。
再后来,那个老水塘也不见了。
我站在它曾经存在过的位置,那里现在是一片发臭发黑的死水,水边没有树。
我怀疑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它就像那白色的云山一样,都是我孩童时的幻想而已。
经过确认再确认,我相信,和那曾经拥有又失去了的爱情一样,它曾经美好地在我生命里存在过。
仅凭翠鸟蹬开芦苇,闪电般掠过水面,它叼起的小鱼曾在太阳下闪着银色的光,
我就能把它一直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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