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如果说得玄幻一点，大抵就是两个痴痴迷迷的二十多岁的青年，在出门闯荡的几年时间里面，好像完全走错了方向。在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突然好像觉醒了什么东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实施当然没有我写出来的这么奇幻，徐小福和石小显两个人没有觉醒任何超自然的力量，他们现在连保持自己的理智都变得无比困难。
徐小福用手轻轻推了推石小显的肩膀，后者的身体随着徐小福的动作轻微地摇晃，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回应。徐小福不知道石小显此刻内心地状态是怎么样的，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当干什么，更不知道这一切的成因到底是自己的谬误还是世界运行的颠倒——后者听起来也许不太切合实际吧，因此他不得不相信前者。
“喂……石小显，你也看到了吧，那些海边的场景？”徐小福试探着问道。
石小显将头转向徐小福的方向，呆滞的双眼一下子聚焦起来，变得好像要喷出火来。他这么怒视着徐小福，好像徐小福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在说啥呢！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海啊！我怎么可能看到那蓝色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我怎么可能吃到那些海鱼！我怎么可能看到海上的风浪……”他渐渐地不再说下去了，因为再往下说地话，他就要无法再相信自己“从来没有到过海边”的说辞了。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继续往东走吧。”徐小福望着太阳的方向，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金色交织成的美好景象，金色的浪头无休止地一股股扫过来，徐小福能够感受到那炽热、奔放的温度，尽管阳光连同他披洒的世界相当温柔，但对徐小福和石小显来说，那是无尽的冷酷与令人恐惧。
“向东走？向哪个东？”石小显盯着徐小福，眼光里愤怒的火焰慢慢停歇下去了，那些不平的火焰，被即将到来的眼泪浇灭了，水汽氤氲在石小显的眼眶周围，熏出一圈红色。
“就往往那里吧。”徐小福左手为自己的双眼遮挡阳光，右手就指着太阳的方向。
“你是说……让我们往回走？”石小显的声音有些颤抖了，停滞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无声息地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不是往回走，是往东走。”徐小福的的声音听上去仍旧平静，不知道他是从来就如此平静，还是很快地从巨大的震撼中恢复回平静的状态。
但石小显再也难以忍受了，他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对徐小福吼道：“你这他妈的就是往回走！”太阳从他的背后升起，耶稣脑袋后面的光晕也不外如是，只是眼前的石小显明显没有耶稣那样慈和与神秘的面容，逆光下面，他面庞的无关分辨不清，更别提看出什么是喜是悲的表情了——神秘是足够神秘了，却足以让人恐惧。
石小显的身体为徐小福所在的空间制造出一片阴影，让徐小福有片刻的舒适。就是因为这片刻的舒适，让徐小福打定了主意：
“就朝着那里走。”徐小福的声音依然平静，他的神色也变得平静。
“去你妈的吧，我可要继续往前走！”石小显吼道，因为用力过猛，他甚至站立不稳，一下子斜着倒在地上，给徐小福带来片刻舒适的阴影区域消失了。
石小显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朝前走。走出十几步，他回头望向徐小福。徐小福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在朝着太阳走，朝着和石小显完全相反的方向。忍得很用力，但石小显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不知道谁走的路才是正确的，因为他这短暂的一生，从来就没有分辨道路的习惯，也从来没有看到过所谓的“正确的道路”。
他以为徐小福也像他一样，因为和兄弟分别哭得很厉害，石小显甚至下定决心，只要徐小福喊他一声，不，只要他回头看一眼自己，他就冲上去和徐小福同行，不管是什么方向——但是一直到徐小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石小显始终没有等到徐小福的呼喊，或是回头望一眼，徐小福就好像就这么消失在太阳里了。
如果石小显能够看到徐小福的表情，他一定会觉得更加崩溃——徐小福就这么笑着，神色轻松地走向太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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