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认知科学声称自己的研究对象是人类的认知活动,但我们看到更多的研究是关于人类的物体识别能力、记忆、情绪、句法、推理、分类,诸如此类较为简单的认知能力。认知神经科学更是将目光局限于某个认知机制的神经对应。认知,或者理解世界,这一人类独特的认知能力似乎被拆解成更为基础的认知机制,从而很难见到有认知科学家会一开始就上手研究人类对世界的理解。
我不是说没有认知科学家研究“理解”,因为对人类基本的认知机制的研究就是对“理解”的研究,毕竟“理解”是一种高层次的认知活动,依赖于多个基础的认知机制协同合作。我也不是说只有认知科学能够研究人类是如何理解的。事实上,除了认知科学,哲学、历史、人类学都是以理解人类活动作为他们的最终目标。之所以有上述这番抱怨,是因为认知科学作为一门研究人类认识的经验科学,如果无法给以人类最重要的认知活动-理解给出系统地说明,似乎很难对得起“认知科学”这个名称,正如宇宙学无法给出宇宙演化的系统图景一样。需要注意的是,我们的要求并不包括这个图景必须是正确的。
为什么说“理解”是人类最本质的认知活动?人们不会只停留在能够识别一个个对象,也不会停留在像动物一样根据环境变化作出特定反应。人们会思考对象之间的联系是什么,会思考为什么一个事件发生之后会紧跟另一事件,会思考自己的未来生活。即使不那么频繁,人们还会思考更为抽象似乎与现实生活无关的理论问题,例如,生活的意义,自己死后将去何处。此类思考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找到一个能够让世界变得可以理解的框架。为什么一个人甘愿为社群牺牲自己?人们会用忠诚来合理化这个行为。为什么梁祝双双化蝶而去?因为她们有坚贞的爱情。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其它动物会寻求理解吗?估计再聪慧的狗狗也不会寻求为什么自己的主人会爱着自己,即使自己仅仅是一条狗。
“理解”通常和故事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人类的理解活动实际上都是从故事开始的。从种群层次,每个社群都有自己的创世神话。在神话中,人们日常的现象和常见的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的对象都有自己的故事。这些自然对象是怎么来,彼此之间有什么关系,自己所在的社群与这些对象的关系又是什么,以及社群又是如何起源和发展的。诸如此类的问题都通过故事给出相应的回答。这是人类理解的第一步。而在个体层次上,在尚未接受正规教育之前,我们在幼童时期就可以听大人讲故事,慢慢地理解这个外部世界与自己的关系,也理解自己与其它社群成员之间的关系。在这个意义上,科学理论与故事没有本质区别,讲故事的过程就是构造理论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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