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五年前后,那段时间是我们家最艰难的岁月。
当时,父亲远在师范学校读书。家里只有妈妈和年迈的奶奶领着年幼的我们兄妹仨。
奶奶是那种裹着小脚的女人,即使没有老,她也是不能下田地干活的。因此,家庭的重担就落在了年轻的妈妈身上。
妈妈几乎是在没日没夜地干活。我今天要说的事就发生在一个这样苍凉的夜晚。
那是一个麦收时节。妈妈白天割了一天的麦子,只有等到我们放晚学后才能捆起来。因为麦秆很滑,她一个人又捆又搂麦铺(割倒在地的一摊摊麦子)是很难做到的。我们兄妹仨当时在上小学,放学后就奉命到地里帮助妈妈搂麦铺。
刚干了不久的活儿,天就很快黑了下来。记忆中那晚的月光很是昏暗,亦或是根本就没有月光吧。我们只能在那样昏暗的夜色里摸索着进行。即使断掉的麦芒无孔不入地钻进我们的衣袖,刺得我们生疼,我们也丝毫不感到害怕,因为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接下来的事儿让我们不淡定了。我们听到了“奶奶”在呼唤我们!“她”首先唤的是姐姐的乳名。那声音在那样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悠长。
“不许答应,谁都不许答应啊!”妈妈警惕地告诫我们。
其实,妈妈不说,我们也不会答应的。因为此前,我们早就知道关于夜里不能随便喊人,喊了也不能答应的种种传说。
接下来,哥哥和我的乳名竟也被那样喊了一遍!
我不知道当时妈妈他们都想些什么,我只知道自己很害怕。搂麦铺时总会从怀里滑下来一些。
“说不定真是奶奶喊我们回家吃饭呢?要是再喊,那我就答应可好?”也许是累极了,也许是饿极了,哥哥这样对妈妈说。
“真是她喊的也不许答应!”妈妈责令道。
“这个死老奶奶,深更半夜的在那鬼叫!”妈妈又愤愤地骂。
那一晚,我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要不是后来同村一个我们叫小舅的来帮忙,还不知要干到多晚呢?小舅是干完他自家的活后过来的。小舅来后我就不再害怕。大家的劲头也似乎都足了起来。
那晚回到家里,妈妈生气地责备奶奶,说她不该在大半夜里喊我们。
“你是说我该死了吗?我就那么不知轻重,大半夜里在那喊魂!”奶奶气急,一脸的委屈。要不是有小舅在家吃饭,估计她们非吵起来不可。
后来我总想弄清真相,但是,直到多年后奶奶去世,她也始终没有承认,那晚她曾经喊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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