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美,是僵尸族族长的女儿。听哥哥们说刀山下的村子十分有趣,尤其赶集,会有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可是只有结婚后的人才允许下刀山,而我是不能下去的。
这一天,我逮到了一个机会,族里要举行祭神宴,哥哥们要带族民下山捕猎并采购酒,我藏在箱子里偷偷地跟随哥哥们下了刀山,悄悄地溜到了村子里。哇!这里真的好漂亮,我暗自称赞。这里的房屋结构和我的部落完全不一样,这里的世界是彩色的,这里可供选择的玩具很多,这里的食物很丰富,可我还是更爱血。这里还有一种新的生物,我们叫他们—人。
由于第一次下山,我玩的忘乎所以,到了晚饭时间,我才想着糟了,得赶紧回去。可是我是一个路痴,在森林里兜兜转转未能找到部落的入口。
“哪个不要命的站在我背后?”我露出毒牙准备招待背后的不明物。
“姑娘莫生气,我叫刺猬,是村里的人,第一眼看到姑娘的眼睛便喜欢上了,情不自禁尾随而来,并没什么恶意。”
这声音可真好听,我收起毒牙转过身,这男子长的真美!我心里暗自称赞。
“那现在见也见了,话也说了,你可以走了。”男子虽美但也不能当饭吃,此刻我心急如焚,只想赶紧找到部落的入口。
“姑娘如此焦急,在此地转悠半天,是在找什么东西吗?需要我帮忙吗?”
我此刻饥渴难耐,看到他跳动的血管,我的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我能咬你一口吗?”
他竟真的把手臂伸到我的嘴边,我深深地咬了一口。
我叫刺猬,是桃源村一个农户的儿子,靠砍柴为生。这一天,我挑柴到集市上买,站在街上四处观望寻找买家,一双眼睛落入了我的视线,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眼睛,灿若星辰,笑起来会说话。我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姑娘走,来到了大森林,看她转了好多圈,看起来焦躁不安,便迎了上去。
姑娘定以为我是坏人,要咬我。我伸出了手臂,感觉两颗牙齿像针一样扎进了我的身体,疼的颤抖。
姑娘抬起头,脸露愧疚之色。
“姑娘这下可相信我不是坏人了吧!”
“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心里烦躁的很。”
“天这么晚了,姑娘独自在森林里行走实在危险,我看姑娘转了几圈,可是没有找到路标?若不嫌弃,可在我家暂住一晚,等明日天一亮我愿陪姑娘继续来找。”
走走玩玩一天,又喝了新鲜的人血,我实在乏得很,便跟着刺猬来到他家。我躺在软软的床上便睡着了,待我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我走出房间,看见大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吃食,可我并不喜欢。我走到院子里,看见刺猬正在劈柴,他旁边的土被汗水打湿了。我不想再喝他的血,便悄悄地走了,我在森林里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部落的入口,只得抓几只兔子填填肚子,喝了他们的血,扔了兔肉觉得可惜,便把几只死兔子带到了刺猬家。
刺猬的父母见我给他们带了兔子肉,十分开心,一个劲儿地夸我能干。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家太穷,一个月也只能吃上几两肉。我第一次被人夸十分开心,决定留下来玩一阵子。每天我都会去森林里捕几只动物,喝了血把肉给他们带回来。一部分留下来吃,一部分就给刺猬拿到集市上买,慢慢的刺猬家添了新家具,换了新被子,刺猬的妈妈还给我做了新衣裳,还给我买了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说是化妆用的,我比比画画的也算是学会了。
小美就像是一个会魔法的仙女,自从她来到我们家,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父母都很喜欢她,她很听话也很勤快,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数的希望和好奇,我越来越爱她,白天我砍柴,她打猎。晚上我们躺在谷堆上看星星,我和她聊身边发生的有趣的故事,有时候我会把自己吹成英雄,看到她崇拜的小眼神,我心里很满足。虽然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也一直有个秘密,可我不敢问也不敢说。
小美忧心忡忡地坐在房间里,我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小美,你怎么不开心?”
“我是僵尸族族长的女儿,今天在街上碰到我的哥哥了,他们要带我回家,我想回家可我也舍不得你。”
没想到小美如此坦然地告诉我这件事,我想她或许是想父母了。“我也舍不得你,可是你的父母肯定很想你,你回去看看,同你的父母说说我们的事。”我吻上小美的额头。
我同刺猬说了回家的事,告诉了他我是僵尸族族长的女儿,他愣了一下,劝我回去,我以为他会留下我。我和哥哥们回了部落,同父母说了与刺猬的事情,父母大怒,他们绝不允许我嫁给一个凡夫俗子,将我关了起来,准备在部落里给我择良婿成婚。我和父母大吵大闹,绝食、自杀却让他们看我看的更紧,最后父母竟跪下来哭着求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遂答应了婚事。成婚当天,我始终放不下刺猬,伺机逃了出来。
我朝着刺猬的家不停地跑,眼泪不断地模糊我的视线,我多想现在就告诉他我是多么的爱他。我推开院子的门,看见刺猬正赤裸着膀子在劈柴,一个身着紫衣的姑娘拿着一壶茶站在他身旁,我走过去,掀翻了茶,一把将那个姑娘推倒,在刺猬的臂上深深地咬了一口,便跑了出去。
远方表亲阿紫来我家做客,我正同她讲我和小美的故事,正讲到一些糗事,我俩不约而同地笑了,小美突然推门而进,我很惊讶也十分开心,正想去拥抱她,她却伤了我和阿紫,我很伤心。
阿紫看着我手上的伤口,有些震惊,“小美…小美是僵尸族的?”我点点头。
“你真的要同她在一起吗?你不怕她会吸干你的血,伤害表叔表婶?”阿紫一脸严肃地问。
说真的我不知道,也没法预定我和小美的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苦笑着对阿紫说:“你也出来好多天了,想必表叔表婶十分惦记,我找个马车送你回去吧。”
送走阿紫,我颓然地走回家,小美从院门口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哭成了泪人,此刻我只想好好的爱护她。
小美这次回来,脾气变得暴躁了很多,稍有不顺心便会大怒,咬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的小腹渐渐隆起,吸的血越来越多,有时半夜还会逼着我去打猎。我很烦躁,抱着被子住到了外间。
一天早晨,官府的人闯了进来,把我爹抓走了,说他偷了张三的宝物。真是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张三是我们村的大财主,心小的容不下一根针,见我家发了财,竟勾结官府寻个名目抓了我爹。我的心情十分不好,每天要打猎和砍柴,拿去集市上换钱,还得四处打点关系寻找救爹的法子。
奔波了一天,我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突然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我十分懊恼,一根刺射了出去,一个影子向后倒了下去,小美绝望又哀伤的看着我。我闭着眼睛不敢看她,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慢慢消失,我没有去追,我真的很累,小美,她变了。
我跑到谷堆上,拔出了刺猬射的刺,他竟然会伤我?我无力地躺在谷堆上。我知道刺猬正为爹的事烦心,可是他不知道我有了身孕,僵尸族的女人怀了身孕对血有了更多需求,力量会削弱,脾气也会变的愈加暴躁。而且紫衣姑娘的事他似乎不打算向我解释,他越来越冷谈,今天竟伤我。
我躺了许久,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用力一扯拔掉了右边的牙,戳穿了我的肚脐,绝望麻痹了我的神经,我杀死了我的孩子,我拿着刺猬的刺狠狠扎在我心上。
等我醒来的时候,小美不在我身边。那一刻我很害怕,我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找她,最后我在谷堆上看到了她,她下半身流满了褐色的黏液,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她的心上是我射的那根刺。我跑过去紧紧地抱着她,我拼命地哭,不停地唤她的名字。如果小美真的不在了我还怎么活?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左手臂塞进她的嘴里,可是她始终没咬。我慌了,抱着她喊“小美,你若死去,我也不活了。”一阵疼痛钻进我的心,小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紧紧地抓着我,我将她抱进了屋,拔出刺,清理了伤口,换了身干净衣服。
“我…流产了。”这四个字如针扎一般扎在我的心上,我都干了什么?我真是禽兽不如,竟伤了小美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我从心上生出一根刺,用力地将它拔了下来,鲜血汨汨而出,我俩抱着痛哭。
小美流产以后,情绪反倒稳定了许多,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爱说话,她眼里的光渐渐暗淡,只是更努力地捕猎物换钱。我心里十分愧疚,努力地对她好,我想等爹的事过了,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弥补她。
爹终于放出来了,我们一家人团聚了。经过这一次流产,刺猬对我愈发的好,虽然我断了一颗牙,但是影响并不大,紫衣姑娘的事我也不想再去追究,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而我又怀孕了。我和刺猬都十分高兴,我们终于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
怀了宝宝特别容易饿,我去森林里找食物,碰到了我的表姐。表姐跑过来握着我的手,她的脸瞬间变了色。
“小美,你怀孕啦?”
“对呀!你不为我感到开心吗?”
“小美,你可知道我们族不能和其它生物通婚么?更不能怀孕啊!”
“为什么?”我的心隐隐感到不安。
“和外族通婚,如果生下孩子,男女双方都得死。小美,你和我回去吧!族长定有法子救你。”
我挣脱表姐的手拼命地向前跑,跪在了路尽头的湖边。我不停地哭不停地问苍天,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哭晕在湖边,醒来时天快黑了。如果我死了能给刺猬留下一个孩子,我也是愿意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刺猬也去死?我拔掉了左边的牙,刺穿了我的肚脐,褐色的黏液不断从肚脐流出,我跳进了水里,待洗净身上的黏液,才从水里慢慢地走出来。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虽然心已经碎成了粉末。
小美今天出去了很久,回来时脸色很苍白,全身都湿透了,精神也有些恍惚,我很担心她。我把她带回了房间关上门,将手臂伸了出去,她摇摇头推开了我。我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我给她看了今天到集市上买的婴儿用品,有小鞋小衣服,还有一些玩具,我拿着波浪鼓逗她开心,可她却将脸转向一边,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没有了牙齿,无法吸血,又掉了孩子,身子越来越虚弱,脸也越来越苍白。我只能用化妆品来遮一下,刺猬说,“化妆的你真好看。”可他的语气并不是很开心。
我的气息慢慢变弱,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刺猬说,怀孕的人嗜睡,我淡淡地笑。从湖边回来以后,我便不再出门捕猎,刺猬学会了捕猎,一日三餐收集血供我喝,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我很心疼却也没什么办法。没有牙齿的僵尸与没有牙齿的猛兽没什么区别,杀掉孩子的母亲与禽兽没什么区别,他给的血我喝了吐,吐了又喝。
表姐将我的事告诉了父亲,他派了四大高手来带我回去。
这天我上集市去卖猎物,家里突然来了四个彪壮大汉,说是奉族长命令要将小美带走,父亲拿起棍子要赶他们走,却被一个大汉推倒在地。我回来时小美已被带走,安顿好父母,便去追他们。我一路狂奔,摔跤了跑起来又继续跑,终于赶上了他们。我在一座山前停了下来,这山上插着千万把尖刀。
“你就是那个凡夫俗子,我女儿为了你和家里决裂,可是你呢?一次一次置她于危险境地,她为了你,拔掉两颗毒牙,她为了你,打掉两个孩子,你还敢追来,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说话的是小美的父亲,僵尸族的族长,他手一挥,招来了弓箭手。
听到掉了两个孩子,我瘫倒在地,冲着小美大声喊:“小美,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冷笑一声,“我只有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她的要求我想着法儿都会满足,只一点,上天有旨,本族绝不能与外族通婚,产子则男女双方必死。我一直不让她下山就是不想面对今天的局面,没想到啊!”族长的声音里净是悲凉。
族长欲招呼弓箭手准备放箭,小美大喊:“你若放箭,我也活不成了。”
族长摆了摆手,对着我喊,“看到这座刀山了吗?这是我们族的屏障,上了刀山的生物从未有生还,只要你能爬的上来,感动我族子民,我族巫师定设法成全你们。”
我看着眼前的刀山没有说话。
“怎么样,怕了吧?小美,这就是你不顾性命去爱的男人?”
我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对着族长说到“此言当真?”
“我一族之长,岂有虚言。”
我看到小美被两个大汉钳住,拼命地冲我摇头,我对她笑了笑,大喊一声“小美,我爱你,等着我。”
上刀山又如何?只要能和小美在一起,火海我也要跳。小美为了我吃了如此多苦还险些丢了性命,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父亲竟然催动了刀山的机关,刀山是我们僵尸族的屏障,从来没有其它的物种能跨过刀山,一经启动即使是本族的人上去也必死无疑,但是凡跨过刀山者,皆能成为我族的子民。
我多想刺猬能爬上刀山,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可是,他真的能爬上来吗?我看着刺猬爬上了刀山,大声地冲他喊,不!不!!不要!!!他似乎听不见,一根筋儿地往上爬,尖刀砍掉他身上长出的刺,他的血在流淌,他身上的刺在一点一点地减少,刀子一刀一刀刺在他的身上,疼在我的心里。他爬到一半,身体开始向下滑,尖刀刺穿了他的身体,就要刺向他的心脏。
我狠狠地踢了左边大汉的裤裆,他疼的放了手,我咬了一口右边大汉的手,他一下丢了手。我用尽全力催动身上的法术,头也不回地冲下了刀山。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只有一个信念在强撑着,我一定要和小美在一起,一定要,我用手抓住尖刀艰难地向上爬。突然,我的身体开始慢慢下滑,视线越来越模糊,朦胧中看到一个身影突然冲了下来,将我扔了出去。小美,是小美,小美她滚在刀山上,尖刀穿透了她的身体,她还在不停地向下滚。我听到了哭天抢地的呼喊声,“小美”我闭着眼睛,我没有哭,我的身体一直在下降,直到“咚”的一声。
我在一个冬天的早晨醒来,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掀开被子走出了房间,冷的瑟瑟发抖,一个穿紫衣的姑娘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她说:“表哥,你终于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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