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杨木子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慢？
为什么，你总是等不及？
/01/
表针滴滴答答走过，在赵霁心上敲了一下又一下。
她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微微叹了口气，撇了撇嘴：“平日里忙也就罢了，今天是周末，他也不在家老实待会儿。一走就这么久，下次他出门前，我得记住时间，看看他到底走了多久！”
生活，用一件件琐碎的事情，将相爱的人们原本依靠荷尔蒙支撑的耐心与包容划得斑痕累累，又在日复一日中，堆积起烦躁、抱怨、叹息。
方才，甄敬换了外套，随便趿了一双拖鞋，说天热，下楼买两瓶饮料。赵霁正给孩子喂饭，只随便应了一句。一转头的空当，家门正在缓缓关上。那还没来得及看的背影，随着“咔嚓”一下的锁门声消失得无踪影，赵霁心里没来由地空了一拍，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北京的夏天总是燥的，阳光投下来，在林立的高楼落地玻璃间折射、跳跃，那光晕让人眩晕和亢奋，挑逗着每个人蠢蠢欲动的奋起情绪。最近每天高温度加高湿度，活像蒸桑拿一般。从干燥的内蒙古过来的赵霁和甄敬，哪怕在这儿生活了将近10年，也还是有些不习惯。大热天里，如果离了空调和冷饮，无论如何是吃不下饭的。所以，甄敬几乎每天都要下这一趟楼。
估摸着大概有半个小时了，甄敬还没有回来。赵霁不免有些着急，坐立不安。看孩子稳稳地坐在餐椅里吃饭，赶快碎步跑到窗台边往楼下看了看。
没孩子之前，甄敬恨不得一回家就瘫倒在沙发上，赵霁总是嫌他懒，忍不住唠叨。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赵霁再没机会讽刺甄敬“懒癌晚期”了，这男人突然变得很勤快，每天主动要求下楼买冷饮、扔垃圾。
是啊，看起来颇有几分完美老公的样子，可赵霁却难以踏实—“他到底出去干什么了？”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灵验，赵霁甚至偷偷翻看过甄敬的手机，并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但又心有不甘，脑补出许多画面来填补直觉的缺失。
也难怪，毕竟甄敬现在事业小有所成，而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看起来年轻不说，几年的阅历更让这个男人变得有味道，连赵霁自己都时不时在心里喊帅。
小心翼翼地试探、观察，并没有发现甄敬趁着下楼联系别人的痕迹。此时此刻，赵霁感到百爪挠心，要不是孩子尚小没人照料，恨不得尾随甄敬，看看他这么频繁下楼到底为哪般。
“妈妈抱抱”，一回神，孩子已经吃完了饭，伸着两只小手朝自己抓过来。赵霁带着孩子到卫生间洗手，心思却还在这个行踪有些诡异的男人身上。
“哎，这水怎么回事，流这么快？”水龙头流出的水太急，一时竟排不下去，眼瞅着就要溢了出来。赵霁赶忙把水关掉。
“这人，不催就不着急。”赵霁觉得有一个无形的对手在与自己争夺甄敬，然而看不到摸不着，只能一次次扑个空。
赵霁愈发忐忑起来，心生不快，拿起了手机......
/02/
甄敬下楼的时候，习惯性地顺手把手机和一些乱糟糟的零钱揣在兜里。
扭头关门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赵霁投来一个眼神儿，欲言又止。甄敬顿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开门问问赵霁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但仔细想了想，最近生活并无意外，也没什么摩擦，便断了询问的心思。
最近上班的时候，赵霁时不时打电话来催，越来越频繁。最难堪的是加班，满屋子同事，赵霁的声音钩子似的从听筒里伸出来，有点儿抓人，但还得耐着性子解释自己确实是在加班。甄敬有时候觉得略烦躁，但如果不接电话，只会引发更多的猜疑和矛盾。
可是，赵霁到底想知道什么呢？好像总想和自己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咕噜”一下，又活生生地吞了回去。
甄敬摇了摇头，觉得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按照婚姻中“老婆说得永远对”这个逻辑，夺命连环call是爱的表现，习惯了这个节奏也就好了。虽然，呵呵，在下属面前确实挺没面子的，但面子和一个安安稳稳的家比起来，甄敬觉得后者显然更重要。
甄敬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盯着电梯上的数字，2楼、3楼......6楼......11楼......磨磨唧唧半天，电梯才停在自己这一层。下了楼，刚走出院子，准备过马路到对面的便民超市去，大腿一麻，手机响了。
甄敬长吁了一口气，“又是赵霁，我还没来得及过马路呢。”
赵霁近乎强迫的控制欲，像一块大石头，骨骨碌碌滚下来，快要触到甄敬忍耐的底线。就算自己是一把沙，这拳头攥得再紧，自己也没敢漏一丁点儿，可纵使这样，这拳头还是越攥越近，让人喘不过气……甄敬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儿，接起了电话。
果然，还没开口，赵霁就嚷了起来：“你到哪儿啦？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
“孩子都吃完饭了，你别着急了，慢慢买，我先哄他睡觉了。”
“啊？”
“行了不说了。”
还没等甄敬有所反应，赵霁那边已经挂断了。
正话反说，甄敬谙熟赵霁的套路，也听出了话里话外的不满。看了看表，虽说今天等电梯耽误了一会儿，可这也才刚过了7、8分钟啊。
/03/
买完饮料，甄敬一刻也没耽误，赶快回了家。在超市伸手进冰柜拿饮料的时候，还特意打电话问了问赵霁想喝什么。
这算不算窝囊？甄敬有时候会这么问问自己，但想想赵霁自打高中便跟着自己，从小姑娘熬成大姑娘，从小清新熬成了孩儿妈，女人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自己，前些年没什么钱的时候租地下室、啃方便面，却也毫无怨言、一起奋斗。每每想着赵霁的这些好，甄敬便开始自我催眠，也就不知不觉忍了过去。
正当午，下一趟楼，衣服就开始和身体黏腻纠缠起来。进了家门，甄敬直奔卫生间，一捧清水扑上脸，光是想想都觉得舒爽。打开水龙头，水却像被海绵块儿堵住了一般，滴滴答答慢慢往出渗。来回摆弄了几次，还是不行。
“赵霁，赵霁，是不是该买水了？”
“啧，小声点儿，孩子刚睡着。”赵霁怨气未消。凑过来看了一眼准备洗脸的甄敬，又看了看水龙头，赶忙伸手关水：“磨蹭什么呢？水都流光了。”
甄敬“哼”了一声：“你没事儿吧？还流光呢，这都没水了。”
“明明流这么快。”
“哪儿有水啊，我等半天了。”
“看不见也听不着水流的声音吗？你瞎还是聋啊。”
“你才瞎，有病吧。”
怨气像一颗投在水面的石子，“啪”的一下，涟漪一圈圈散开，涌向岸边。
家里请来做饭的阿姨听到两个人拌嘴，赶忙过来看个究竟。
来回开关了几次水龙头，这回轮到阿姨困惑了，“这不是挺正常吗？没有要停水呀，也溢不出来呀。你们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04/
晚上好容易把孩子哄睡了，两人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样共处的安静的片刻已是难得。有了孩子以后，二人世界的空间迅速被压缩，大部分时间都被工作以及孩子的吃喝拉撒所占据。
相处的时间也不是挤不出来，偏偏这几年手机越来越智能，和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一样，捧着手机像是捧着自己的独处空间、捧着自己的精神世界、捧着最新最快最热的话题。渐渐，两个人聊天侃大山吹牛逼谈理想的日子越来越远。
渐渐真是一个残酷的词，多少物是人非都是在毫无察觉之间偷偷改变。
电视屏幕忽明忽暗，甄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赵霁：“媳妇，你没觉得最近很奇怪吗？”
“你指什么？”
“咱俩的时间好像总是对不上，就是说，你的时间好像过得比我快诶，你没发现么？你每天着急什么呢？”
“哦，你说这个呀，那是挺奇怪的。你看你，工作忙我就不说了，下班越来越晚，下楼买个东西半天回不来，我每天要在家办公，还得带孩子，我这么辛苦你想过吗？我又不是全职太太，我也挣钱......”赵霁又开启了抱怨模式。
“我那么忙还不是为了家吗？”愤怒的情绪在心底燃烧，甄敬做了一个深呼吸，“得了得了，你先别急，你想想，我们最近是不是总是有点儿阴差阳错的？”
经过甄敬这一提醒，赵霁仔细想了想，还真觉出了是有一点儿不对劲。前些日子，赵霁看到阳台上的花草都要长疯了，便拿起剪刀准备打理，甄敬却过来阻止她，说植物不能刚发芽就剪掉；有时候在家做好饭等甄敬下班，明明感觉过了2、3个小时，饭菜都凉掉了，可甄敬却说堵车堵了10分钟而已；上周下大雨，墙边漏雨，有一块裂开的墙皮，赵霁觉得马上就要掉下来了，甄敬却说小小的一个裂缝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难道，这不是甄敬再故意和我唱反调？我们看到的世界真的不一样？”赵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赵霁觉得有点儿晕，黑黑白白辨不分明。躺在床上，想来想去，也没想清楚什么道道。从恋爱到结婚十几年了，早先几年上学时候，自己还骄傲得像个公主，甄敬处处捧着、哄着，小脾气想撒就撒。婚后头几年也还好，从地下室搬到交了首付款的新家，摇号买车，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生了孩子之后，为了能兼顾工作和家庭，赵霁索性离开了原来的公司，凭借自己这几年在设计圈积累的人脉，在家接点儿设计的活儿。日子看起来在走上坡路，但是赵霁自己心里明白，哪个女人到了这把年纪不是在走下坡路，只是快和慢的区别而已，她觉得自己胖了，丑了，整个人松松垮垮。
同甘共苦，同甘共苦，可这浮躁的世界哪有那么多美好结局，更多的不过是共苦容易同甘难。
想到这儿，赵霁轻轻叹了口气。甄敬嘟囔了一句“快睡吧，明天我还上班呢”，翻了个身打起了呼噜。
赵霁不是不够聪明，她也知道自己抓甄敬抓得太紧，是人都会厌烦。可不这样不行啊，自己天天在家，日子过得和古时候未出嫁的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公却越来越忙，回来得越来越晚，天知道哪一天自己就变成了被抛弃的黄脸婆。
或许自己越来越不自信，所以才会每天眼巴巴盼着甄敬回来。有时候也会埋怨自己，明明知道甄敬工作忙，很辛苦，还要无理取闹。
赵霁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心理问题，但那是什么呢？甄敬说两个人的时间对不上，这听起来，是不是太奇怪了？逗三岁小孩儿呢吗？
难道，还有更多秘密？
/05/
一夜未眠。
赵霁是个有些清高的人，平时很少在朋友圈发什么炫耀生活的照片，虽然比起自己身边的大部分人，还是有些炫耀的资本，但她不屑于那样做。同时，她也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就算生活里有一些磕磕碰碰，也很少向外人诉说。她忙于自己的家庭和事业，与外界，在说不清的边界建起一个保护罩。
但这次不一样了，无论如何，一个接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令赵霁脑仁儿都痛了。她咬咬牙，决定要把自己的“惊天秘密”告诉谭然。
谭然是赵霁为数不多的闺蜜之一，和赵霁早早定终身不同，谭然更喜欢独来独往。十多年来，东奔西走，见识的东西比赵霁多，在赵霁心里是独闯江湖的女侠一般的存在。
“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万一她有什么好办法呢？”赵霁想。
把孩子送到幼儿园，赵霁特意回家梳洗打扮了一番，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家庭主妇。到约好的咖啡馆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刚要微信发语音问谭然到哪儿了，就听见谭然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别发了，来了来了。”
赵霁暗暗打量了谭然一番，利落的短发，精致的妆容，虽然年过30，但是由于坚持健身，曲线塑造的比上学时候更美……想到这儿，带着莫名的失落与自卑，赵霁不禁又黯然神伤起来。
“喂喂喂，你这是怎么了，霜打的茄子似的？”谭然咯咯笑了起来。
赵霁想了想要从哪里讲起，刻意地规避掉与甄敬闹别扭的部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人为自己撑起的保护伞不会轻易合上，撑久了，哪怕是晴天也愿意打开着，自以为是未雨绸缪。
谭然认真想了一下，最近怎么经常见到这种案例，不禁摇摇头，暗暗感叹现代都市人的不易。看着谭然虽不说话但是流露出肯定的表情，赵霁身体微微前倾，着急地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恩......我倒是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和你情况差不多，这个......你们有时差了而已。”
“时差？怎么会？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又不是有一个在国外......”
“对啊，时差，现在这种事儿多了去了。”谭然见赵霁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可为什么......”
“看来这种问题真是越来越多了，上着班儿的两个人工作节奏不一样，时间长了，心理、性格、办事态度都会有分歧，这种情绪就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慢慢带到了工作以外的生活中来。一开始你不觉得什么，时间越久，这种时差感越强烈。你看，等你发现的时候，感觉你们都不在一个次元里了吧？”
“恩，也是。不在一个次元......啊？我以为这种事情都发生在科幻小说里呢，这也太不科学了吧？不可能，我还是觉得不可能。”赵霁一时间慌了神，脑子里开始胡乱联想起来。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事情呵，赵霁用难以置信又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谭然，希望能有一个乐观一点儿的答复。
“当然不是科幻啦，电视剧看多了吧你？这就是一个比方，你懂么，比方。”
看着赵霁一脸茫然的样子，谭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当初赵霁想要辞职在家带孩子的时候，自己不是没有劝过。当年的赵霁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自信，职场上风风火火，说一不二，在家里也被甄敬宝贝一样捧着。所以即便谭然当时好言相劝，赵霁自信满满能够搞定一切。现在，赵霁虽然也忙忙碌碌，但是毕竟全天候在家，不了解职场的节奏。甄敬做的业务越来越大，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连自己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这多年的闺蜜有些慌神，乱了方寸，想把生活抓牢，却偏偏扑不准目标。
谭然想了想怎么安慰赵霁，毕竟她还是一个要强和骄傲的女人。人与人相处久了，越是感情好的朋友，越知道该掌握怎么样的分寸去保护对方。
“你知道么，你现在的生活节奏比较慢，但你心里又总是什么事情都着急，每天处理很多琐事；而甄敬和你恰恰相反，事情排得满满的，一件件做下来需要很多时间。日子久了，你们都被自己的心控制了。”
谭然喝了口咖啡，想了想措辞，接着说道，“也就是说，你俩现在的时间是不对等的。有一个词叫做一日三秋，你现在就是这个状态，一天的时间在你心里好像过了好几年，你看到的是加速了的时间。甄敬呢，事情很多，处理完以后，感觉用了很久，其实也只是过了一天而已，也就是说他感受到的是放慢了的时间。”
赵霁听罢突然有些绝望。“那，如果按你所说，我们各自的生活节奏又是暂时无法改变的，难道就只能这样下去么？”
“那得看你们到底要什么了。你俩要么一起改变，要么有一个人作出牺牲去改变，要不然，时差越来越大，小心有一天分处异时空交错开来见不到了~”谭然一脸诡异地说到。
赵霁还没来得及反应，谭然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手机，匆忙起身要走，“不好意思了妞，我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朋友要见，走了。”
“喂，甄......”谭然边接电话边转身出去，赵霁只能猜测，原来她还有一个和自己老公同姓的朋友。
/06/
和谭然分手后，赵霁赶到幼儿园接回了孩子，回家路上满脑子都是两人刚才的对话。
牺牲，牺牲，谈何容易啊。当年自己到北京读研，甄敬为了能和自己厮守在一起，放弃了家里安排好的工作，毅然跟着过来。可那时候一穷二白，反正不管在哪儿都要白手起家，谈放弃容易。可这些年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一切正好起来，各自的事业相对成熟稳定，这时候再要任何一方放弃和牺牲，成本未免太大了些。
大厦平地起，一砖一瓦建起来，现在说要轰然推倒，在废墟中重建，砖砖瓦瓦的辛苦和推翻重来的勇气，赵霁没有，也并无把握甄敬有没有。
反正，我不想放弃，那要不要回家劝劝甄敬？赵霁心里拿定了主意。可转念一想，男人总是要以事业为重，哪怕甄敬如此顾家的男人，也还是需要工作来实现个人的价值。如果一而再、再而三要求甄敬让步，他还能妥协么？
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几年好不容易把孩子带大送进了幼儿园，自己刚刚有些时间做些喜欢又赚钱的事情，这时候放弃，太可惜了。
“喂，你带着孩子出门能不能专心点儿？自己想什么心事呢？”
一抬头，甄敬居然站在楼下。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咳，是，今天见了个朋友，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了。”
朋友？想到刚才和谭然分手时候谭然接到的那个电话，赵霁又像刺猬一样防卫了起来，浑身的每一根刺都等着去戳破甄敬的漏洞。“什么朋友啊，居然能让你放弃工作时间去见，关系不一般啊？”
“赵霁，”甄敬抱起孩子，一脸认真看着她，“你说话不要总这么酸溜溜的。”
赵霁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干脆豁出去了。“谭然，是不是？”
“恩，是。”
没想到甄敬这么痛快地承认，赵霁反倒一时语塞。
“赵霁，你听没听说过，有一项研究，说是如果已婚夫妇的工作单位在同一个方向，他们会感觉婚姻更幸福，因为这让夫妻双方感觉到他们有共同的人生奋斗目标。”
赵霁猜不到甄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隐隐觉得甄敬要宣布什么，不敢轻易接话。但又心有不甘，不想就这么被压低气场，于是小声说了一句“这和谭然有什么关系？”但终究没有底气，话一出口，恨不得甄敬根本听不到。
“我是去找谭然了，因为我想知道你最近怎么了。”甄敬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
“赵霁，我换份工作好吗？假如收入没有现在高，但是比现在清闲，你觉得怎么样？”甄敬继续问道。
“ 你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是啊，挺好，可是我希望还能和你保持一致，有共同的目标。谭然是心理学专家，咱们的问题她也说了。所以……”
赵霁愣在了原地，自己算计了一路，没想到甄敬也在和自己“算计”。到头来，让步的还是他。
赵霁为自己的自私红了脸，甄敬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起赵霁，“况且就像你说的，您老也是挣钱的人啊，前些年你辞职，我要养家，所以工作那么拼，现在你收入也不少，我压力也小了。人生重心可以转移一点儿，以后多照顾家，你觉得怎么样？”
一阵风吹过，赵霁红了眼眶，重重点了点头。
“女王恩准了，小的就开始着手落实啦！”甄敬连忙打趣，他不想看到赵霁落泪，不管为了什么。
赵霁多么想和甄敬说出自己曾经自私的想法，多么想拥抱甄敬，多么想和一直让步维持这个家庭的甄敬说声对不起……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她不知从何说起，更怕话一出口，打破这几年来好不容易修得的宁静。
时光倒流，仿佛回到了两人决定来北京的那一天，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对自己说：“赵霁，你到哪儿我都跟着你，永远陪着你，你觉得怎么样？”赵霁骄傲地回道：“那是，你得跟我到老你知道么。”
或许，我总是等不及。
或许，我总是跟不上。
我等等你，却心魔难抑。
你等等我，我知道还能追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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