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拉屎。看着手机刷着抖音,忍受着内分泌失调的紊乱和腹部的绞痛所带来的便秘。
此时正值早上七点多,要上班的工人在楼下的街道上络绎走过,不时传来电动车扯着喇叭的声音。楼下,正对着维也拉的方格建筑,有一条干涸的人造湖,施工队正在里面紧锣密鼓地施工作业着。里面不时传来隆隆的钻机拍打着地面的声音,如同疯狂野兽的嚎叫,沉重的声响撕裂了早晨的寂静天空。然而,在这一片嘈杂的声浪里,透过卫生间的斜窗,依旧能够依稀地听见隔壁楼房的天台上鸟儿的鸣啭声。
抖音的短视频中,一个身姿曼妙的年轻女人正把两个硕大的奶子放在一张餐桌上,就着一杯柳橙汁为一段滑稽的短视频拉开了序幕。正当我试图报以一种无比虔诚的学术热情对她的身体进行观摩时,就在此刻,网络出现了停滞,透过手掌的感知,我能感受到每日电话所来临时的的电磁波所引起的震动前兆,接着,伴随着手机的铃声,我看见屏幕被来电提醒的页面所替代。
那是一个陌生号码,所在地,福建泉州。
“喂!”我将手机打开免提。
“知道我是谁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声音,一口世代相传的抚州方言,声音根尖,像一只打鸣的公鸡。
“不知道!谁啊?”
“这都听不出来。”他提着嗓子,仿佛颇为失望地向我解释道:“我啊!李长贵!真是的,这都听不出来。”他责怪道。
“哦!原来是你啊李叔,真不好意思,这电话喇叭不好,吱吱喳喳的,所以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听出来。”
“好吧!”他呵呵一笑,“二娃子,你现在在哪儿发财呢?把叔也带上。”
“这话说的!李叔,我能发什么财,在外讨饭呢!”
“二娃子,你休想蒙我,过年我回家的时候,村里人都说你这几年发了财,还带回了一了个老婆,买了辆豪车,这事村里人都晓得。你还瞒着你李叔,真不够意思。”
“你听谁说的,这话纯属谣言。” 我连忙说道。这番话简直就是空穴来风,使我诧异不已。实在不知道这番子虚乌有的消息是从何而来,简直是令人莫明其妙。
然而李叔依旧不依不饶地调侃道:“怕不是谣言吧。二娃子,你小子真是抠屁眼子舔手指,一毛不拔。当叔的又不问你借钱。”
“草!二叔,你这话说的。你还不晓得我,我啥也不会,能有那能耐,只能老老实实给人打工罢了?”
“好吧!”二叔道:“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嘿!白高兴了一场。”
“可不嘛!二叔,这话谁说的,听得我都一头雾水。”
“嗨!我也是在村里偶然听来的。”他接着说:“这么说来,你还没有结婚了。”
“当然没有,我结婚能不叫你当叔的来喝上几杯?”
“你何不在外面找一个。”
“没找到合适的。”
“那倒也是。怎么说呢,这种事也得缘分,但不要挑花了眼,能够过日子就行了。你多少岁了?”
“我和侄子文文一样大。”
李叔惊讶道:“我的个乖乖。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啊,二娃子,可得抓紧喽。我还以为你比文文小很多呢。你瞅瞅,现如今文文两个小孩都满地跑了。”
“可不是嘛!”
“嗐!”他叹了口气,“得赶紧找媳妇,不能就真的太晚了。”他沉吟片刻,又接着说道:“之前我原本打算给你寻摸一个合适的姑娘,后来听人说你已经已经结婚了。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就把那姑娘介绍给赵村发根家的儿子。要说那姑娘,论人才,论长相,跟你还真是般配。可谁能想到,你没有结婚。早知道就介绍给你了。”
“可不是嘛!真是有劳你费心了,李叔!”
李叔道: “嗨!这有什么费心的。我总是说,你们这班孩娃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看着你们就像看着自家的孩娃一样。二娃子,现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是时候成家立业了。要不,你不嫌当叔的狗拿耗子,当叔的给你寻摸一个姑娘?”
我一边冲水,接着又洗了洗手。这才感到脚已经蹲麻了。我在房间里坐了下来。道:“可以啊。李叔,如果你愿意费心的话,这真是太好了。嗨。老古话说的好,亲不亲,故乡人。有李叔帮我留意的话,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李叔道:“你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咋不就唬弄个媳妇回来呢?”一阵沉默后,李叔接着道:“李叔我也是长期给人说媒拉纤的,这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你又是我一村的侄儿,到底也是自家人。”
“这还用说,李叔。在我心目中,你真是比我亲叔父还亲,还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去你家玩了,当时真没少吃你家的东西。为此,我妈妈还开玩笑说,二娃子,你这么喜欢去你李叔家,干脆给你李叔李婶当儿子算了…”
李叔道:“这事你还记得,真好!你婶子也经常念叨着你呢。说你这小伙子,待人有礼,心地好,以前赶集的时候见村里老人挑东西,二话不说总是抢着帮忙。”
“尊老爱幼,那不是我们年轻人该做的嘛!更何况是一村的人。”
“话是这样说,可是有些年轻人就是做不到这点。他们嫌弃老人,就像嫌弃什么病毒似的。”
“操!这种人都有,真给我们村丢脸。”
“可不咋的!”李叔道:“就拿二宝家的孩娃大伟来说,那后生,简直就是一不是个人,那年在工地我给他干活,说好了一天两百的工钱,可到结账的时候,这王八蛋,硬是扣了我二十块钱。还说啥活没干好,我说,“活没干好,别人干得活不和我一个样?凭什么别人拿两百,我拿一百八?’他还给我七扯八扯,要不是看在没脱五服,他还叫我一声叔的份上,老子一铁锹轮死他。”
“大伟呀!”我嗤之以鼻道:“那家伙就那德行,你看看,现如今谁还给他做活?”
李叔道:“就是说嘛。人可不会被一根皮绳拌倒两次。知道他的为人,谁还去招惹他。说来也巧,去年他爸妈叫我给他寻摸一门媳妇。我心说,寻摸个屁,这坏胚子,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我呵呵一笑,道:“好了李叔,咱不扯他了,咱们扯他做啥?这种人叫人倒胃。不是说给我介绍姑娘么?是哪里人来着?”
“那得看你二娃子了。”李叔道:“是这样的,目前来说,咱们那边倒也有一个,只是年纪二十岁,可人说要找年龄不能大过三岁的。因此,你算是被淘汰了。不过这也没啥,依我看,咱们那边女孩贵的很,又要买房又要买车,要这要那的,光彩礼钱就要扒层皮,咱不要也罢。当叔的都帮你合计好了,你何不去福建和湖南那边找找!”
我若有所思道:“那倒也是。这么说来,李叔你是经常在福建和湖南那边说媒拉纤喽!”
“也不光是这些地方。”李叔道:“你叔我常年说媒拉纤,门路广着呢。什么云南广西那边也有。还有越南了、柬埔寨了、老挝了这些地方。”
“有没有日本的?”我揶揄道。
“当叔的给你介绍个俄罗斯的要不要?”李叔反唇相讥道:“二娃子你想什么呢!”
“不好意思李叔,我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你当我吃多了糯米饭,有空和你打哈哈。”李叔忿忿道:“二娃子,咱说正经的,不是和你东扯葫芦西扯瓤。”
“是!是!是!李叔,您消消气。”我慌忙安抚,接着道:“李叔,福建那边的彩礼多少?我寻摸着,福建不是离我们那近一些。”
“湖南离我们那也不远!具体看什么地方。”李叔道:“不过这么说吧,二娃子,你也年纪不小了,再拖个几年。将来恐怕连二婚的都难找了,现如今彩礼行情都差不多,不管你天南海北哪儿的,只要是娶媳妇,都差不多一个价。”
“那得多少呢?”
“二十万挨边,估计要这么多。“
“哦哦!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越南的也要这么多?”
“可不咋地!”李叔道:“我给你算算二娃子,其实是这样的,现如今虽然说越南那边彩礼不贵,但你想想,这其间媒婆一来二去,牵线搭桥,这其中当然也会产生一些费用。其实说白了,越南那边,彩礼也就是四五万,但这些人,王媒婆抽一点,李媒婆抽一点,老张拿一点,老李拿一点,他也就要这个价了。”
“嘿嘿!雁过拔毛!”
“也不是这样说,当叔的我当然也不稀的赚你这个钱,不过这行业就是这个鸟样,当叔的吃这碗饭,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你说是不是,二娃子。”
“那倒也是!”我哈哈一笑,然后大声嚷道:“啥——李叔——喂——喂——啊——我这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喂。”接着,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然后将这个号码果断拉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