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

<无戒学堂年度IP营打卡第9天，2289字，累积24318字>

01

离家出走这事儿，我干过好几次，其中有一次的印象最深刻，我出走的心也最坚决，那时的我已经上初中了，从没有动手打过我的父亲突然抬起右手，巴掌狠狠地落在我的脸颊上，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内心。

那是一个天很蓝、阳光很暖的周六，我骑车从10公里远的学校刚刚回到家，气息密如雨，额前的碎发湿成了一缕一缕的。

上初中的我在学校住宿，每两周回一次家。每次一进家门，母亲早已将饭菜做好，父亲也会提前为我买好一堆零食。所以，每次回家时我总是拼命地将车子瞪得飞快，如同一个离了弦的箭头。每离家近一步，就意味着快乐和幸福也近了一步。

可是，那一次，推开门冲到家里，父亲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笑呵呵地上下打量我，而是坐在沙发上吐着一圈又一圈的烟雾，烟雾在他面前缭绕着、徘徊着，使我看不清他的脸。

“小雅回来了，快坐下来歇歇。想吃点儿什么呀？”听到开门声的妈妈从厨房里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坐到了沙发上。

“小雅，不吃了，先去你奶奶家，回来再吃。”笼罩在烟雾里的父亲将头转过来说道。

“爸爸，我不太想去。”我的声音小得如同一只正在飞翔的蚊子，但父亲还是听见了。

“那是你奶奶！”父亲的嗓门儿一下子提了起来，缭绕和徘徊在他面前的烟雾一下子褪去了，一双因愤怒而涨红的眼睛显现在我的眼前。

“是我奶奶，可是我跟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虽然内心已经生出了些许恐惧，但骨子里的不认输使我的嗓门也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愤怒使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扔掉烟头儿，走到我的面前，伸出食指直指我的鼻尖儿。

这时的我已经怕极了，但内心越是害怕我就越要表现得无畏，我也站了起来，看着父亲的眼睛，说：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我跟我奶奶之间没有什么感情。从小她就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是错......”

就这样，父亲的巴掌重重地落在了我的脸上。还没等眼泪涌出眼眶，我便拔腿跑了出去，一边跑，眼泪一边洒，像一个迷你号的洒水车。

02

我一直跑啊跑，直到再也听不见了母亲追在后面的脚步声和呼唤声，才停了下来，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嚎啕大哭。

等气息平稳后，我才发现自己正走在村后的一条小路上，小路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头，连个人影都没有。路两边是比我还要高的玉米，密密麻麻，一阵风吹过便会发出一阵沙沙声。

当时还处于委屈和气愤中的我在心里想着：我要走得远远的，让他找不到我，让他着急，让他担心，让他后悔，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我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一直走啊走，一直走到肚子开始咕咕叫了。我知道已经中午了，可是倔强使我依然往前迈着脚步，甚至是迈得更快了。

不知不觉，太阳已落下大半截，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小路两边的玉米看起来仿佛比之前还好高大和密集，里面开始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藏在里面正慢慢地移动着步伐，又好像有人在里面追赶......

我身上的衣服随着夜风的到来显得单薄了一些，不禁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一阵阵地哆嗦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再哭了，开始在心里埋怨起父亲母亲怎么还没有追过来将我找回。

玉米地里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开始害怕了。我想起之前听母亲讲过的一些关于玉米地的事情：哪个哪个村儿的一个孩子大中午瞒着父母自己一个人在路上玩儿，被藏在玉米地里人贩子抓走了；哪个哪个村儿的一个女人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玉米地里突然窜出两个人，一把揪走了她脖子上的金项链和耳朵上的金耳环;哪个哪个村儿的两个小毛孩儿在玉米地里玩儿捉迷藏，结果藏着藏着就消失在了玉米地里，再也找不着了......

当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玉米地里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有人正在向着我所在的小路靠近过来，向着我靠近过来。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拔起腿一溜烟儿地往回跑了去，一刻都不敢停歇。直到跑回到我家所在的巷子里，我才扭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追我后，才松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

调整好呼吸后朝着家门口走去，可到了家门口，内心里那股子倔强和不服输又像弹簧般地弹了上来：就这么走回去太没有骨气了，他也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但是漆黑的夜晚和刚刚的恐惧又使我不敢离家太远，最后我想到了一个主意，偷偷地潜了家，并摸进了不住人用来堆放杂物的西屋，打算在那儿度过一晚。

03

心里没了恐惧后，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两顿没吃饭了，真是又饿又渴。于是又偷偷地潜入了厨房，喝了一瓢的凉水，拿了一个馒头又摸回了堆放杂物的西屋。

从厨房回到西屋时，我看见父母卧室里亮着一盏灯，这使我更加恼火了，天都黑了，他们怎么还不出去找我！

回到西屋后，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在这里待一晚上，看看他们到底关不关心我的死活。结果，我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勇敢了。

一个馒头没吃完，我便听到了老鼠的吱吱声和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声音，这使我吓得在黑暗中紧闭着双眼，浑身僵硬得如同一块儿石头。

小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怕，爬得了树，上得了房，捉得虫子，也摸得蛇洞，可偏偏对老鼠是怕到了骨子里。

终于，在清晰地感觉到一只老鼠从我脚尖处爬过时，我爆发出了一声恐惧的惨叫声。这叫声不仅吓跑了老鼠，还吸引来了母亲手里那亮如白昼的手电筒。

回到房间后，才发现家里只有母亲，不见了父亲的踪影。

“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你爸爸出去找你到现在还没回来！担心你回来后一个人在家害怕，你爸爸让我在家等你，快去洗手过来吃饭。”母亲一边埋怨着一边给我端来了饭菜。

在我吃饭的时候，母亲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回来了。不一会儿，父亲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低垂着眼帘往嘴里扒饭，一边吃眼泪一边往下掉。

“小雅，别生气了。是爸爸错了，爸爸不应该打你......” 父亲蹲下身子，眼里尽是担忧和自责。

我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嘴里的饭菜喷了父亲一脸，母亲在一旁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父亲也嘿嘿地咧开嘴笑着，剩下我一个人，嘴里塞满还未咽下的饭菜，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