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把猛烈的日光倾泻在田野间,田野起伏起来,像缎子一样延展开来,早已成熟的小麦,深绿色的杂草在大地裸露的肚皮上肆意生长。在已经早早收割好了的田垄上,好几只黄牛在地里吃草,不断反刍着。
张三在地里劳作,身体随着麦浪的节奏上下起伏着,不断地割下身下的麦子,镰刀高高的扬起,又落下。这样好的天气,张三可不想浪费。
眼下是一天中最热时候,但他并不觉得劳动辛苦。他全身出汗,可却觉得很凉快。不停炙烤着他的脊背、头部和裸露到肘部的太阳,反倒增添了他完成任务的决心和毅力。
他不禁微笑起来,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儿子昨天拿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高兴的神情“伢子要上大学了,长大了呀。”
陕北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阳光高照,这时张三感觉脊梁骨有些发凉,他抬头望了望天,想到了学费,镰刀逐渐慢了下来,那本来就布满皱纹的脸上现在也找不到刚才的那股子神气劲。收罗着东西往家里赶。
“爹,我不去上学了,附近正在招零工,一天有百来块钱呢”儿子从屋外急匆匆地跑回来,说完便猛灌下一大瓢水。
“臭小子,你再说一句试试看”话音刚落就抄起手中的扁担正要往下打,老脸胀得酱紫。儿子扑通一下就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眼睛里闪着泪光:“爸,妈还在医院躺着,家里哪来的学费啊,就算真凑出了学费,每个月的生活费哪里来”。
看着平时在家忙前忙后的儿子,张三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把扁杖随手一扔,在角落缓缓坐下,闷闷的抽着他的旱烟。“你要是不想读书,就别给我起来,你就跪倒想读书为止”丢下这句话,张三头也不回头的走了。屋外乌云密布,宣告着一场大雨的来临。
“爹…我…你身上怎么了?“
“嘿嘿,先别管这些,你看这是什么”张三露出狡黠的笑,边说边打开一块油布包,“这是一万块,学费和前几个月伙食费肯定够了,后面爹再凑……”
“爹,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咚咚咚,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段对话。
“四叔,你怎么来了。”
“你爹刚才在我家忘了拿这根烟杆了,我给他送来,好好读书啊,你婶子就那脾气,让你爹别往心里去,赶明儿我好好说说你婶子”说完就急冲冲的往回走了。
“爹,你是不是去借钱了,你…”天知道他爹是有多好面子,他想象着爹在别人家拜托别人的那副模样,眼眶逐渐红了。
“这钱肯定……”
“啥都别说了,是爹对不起你,咱家里这么穷”。
第二日,儿子跟在张三身后割麦。芬芳,多汁的麦穗割下时发出了嚓嚓的声响,镰刀上也沾满了汁液饱满的液体。纤维感的麦子很容易割,沿着谷底陡峭的山坡爬上爬下却很吃力,他还是爬上去了,该做的都做了,仿佛有股外力在推动着他。
山谷里的雾霭已经散尽,他们在早晨的露水下割麦,动作轻快,干劲十足。
文/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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