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座城市,不再有垃圾,便没了生气。”
李耳听了这话,食指搓了搓鼻尖也不知道这话是对是错。
“但终究味道还是难闻啊。”他想说这话,但想想还是算了。
李婶坐在她那已经没了木头颜色的小马扎上,面容慈祥的说出了那句话。
李耳刚搬来这里不久,从一个不属于他的城市搬到了另一个不属于他的城市。在上一个城市,他几近用了五年时间熟悉了那里,拥有了虚拟的归属感。
当身边朋友告诉他:“你该离开这里,去更大的地方看看。”的时候,他好像突然之间便拥有了那个城市。但也只是突然之间。
到了这座城市,初期的孤独似有似无,他也难以确定,也并不想去确定,他认为那些并不重要。他如预期找到工作,定好住所,这座城市在短期内也并未找他麻烦,一切如轴承转动般平稳运行着。但他知道一切不会这么顺利下去,他已经被幸运眷顾了太久,他本以为打破平静的会是工作中一项讨厌的任务,或是一段丑陋的人际关系,抑或一个并不是那么恰巧出现的女孩,但,世事无常。
“这屋子不会有味道吧,我看街口那边有个垃圾房?”李耳租房子的时候问房东。
“不会的,这离得很远呢,再说,咱们这墙壁很结识的”房东笑着回答
李耳想了想,也是,这么远的距离,任风吹的再大也不会将味道刮到这里。
李耳便在这里住下来了,日复一日的生活,上班下班,吃饭休息。
但只有将生活中的垃圾顺手扔到垃圾房的时候,看着迎面冲过来的苍蝇和怪味,他才恨不得把鼻子削下去。但只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钟厌恶,他也就转头抛掷脑后了。
正赶遇到几日假期,李耳在屋子里昼夜颠倒的放肆了一番不规律生活,吃的食物也都是随便买来合当时胃口的。一日,他是中午时分才起床,计划着傍晚出去逛逛,出门时顺手带上了昨晚点的一碗吃完的汤面,走到垃圾房时,他没有像平日一样生怕沾染到垃圾味道或怕是被苍蝇吃掉一般远远用力把垃圾扔进垃圾房,因为毕竟是一碗带着汤的盒子嘛,直接抛扔必定会溅一地的,他便下意识的将汤盒放置在了垃圾房的一角。转头便想要迅速离开,这时李耳注意到垃圾房过道对面的台阶上坐着两个老人,当他不小心和那位老婆婆对视时,正巧老婆婆的话也传入了他的耳朵中。
“谢谢”老婆婆面带微笑。
李耳一时恍然不知如何,只好微微抿动嘴角回以略微尴尬的微笑。
但旋即李耳像被置入无名空间,满是疑问。
“她为什么要说谢谢?”
“就算她是垃圾房管理者,对一个扔垃圾的人言谢也未免太没必要。”
“她是为了感谢我没有将满是汤水的饭盒随手一扔吗?”
出去闲逛的一路上,李耳的脑中久久被垃圾房的情景填充,他开始观察路边,观察映入眼中的一切事物企图找到些答案。他经常这么做,当遇到一些问题找不到答案时,便开始观察这个世界,幸运的是,往往他都能够从视野与思维的配合中寻得答案或暂时的办法。就好像这虚空中藏着一个又一个隐形的谜底一般等待着他去仔细的掀开,为自己所用。
走着走着,鼻子感受的气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发现他居住的这个地方满布着垃圾点,从垃圾房到大型垃圾箱,再到街边无人收拾的自然形成的垃圾点,每隔几百米便会发现一处,甚至在街边栅栏上还有着“扔垃圾请前行10米”这类不正常环保条幅。所谓的不正常,是无论在任何一处地方,都不应存在如此密集的垃圾点,更不正常的是其背后的垃圾创造力。
过几天,李耳出门扔垃圾时,碰巧那位老婆婆还坐在那里,也或许她一直都是坐在那里。无论怎样,李耳走上前,想要和她说点什么。老婆婆好似发现了李耳的主动,先开了口。
“孩子,来打工的吧?”
“嗯,来上班。”
“找到工作了吗?”
“嗯,找到了。您是管这个的吧?”李耳用目光指了指垃圾房,在老婆婆身边坐下。
“啊,就收拾这堆破烂的。”
“挺累的吧,天天人来人扔的。”
“还凑合吧,扔久了的人慢慢也就知道都往那一堆扔了。”
“可,这脏东西太多,着实对身体不太好吧。”
李耳在考虑还有什么地方比垃圾站更脏,下水道吗?
“啊,干久了,也就习惯了。总要有人做,习惯就好了。”
老婆婆笑呵呵的应着,像是真的习惯了这种环境,李耳想问问关于其子女的事情,但想想还是算了。
“我看这边垃圾还真是挺多的,满街的垃圾站。”李耳感叹着,也是想在老婆婆那里得到点答案。
“没办法嘛,你别看这地不大,住的人可不少,市里贵的很啊。人一群群的来了又走,留下的就都是垃圾了。”
李耳想起了住的那几层自建小楼,占地不大,但属实住了不少户人家,每天挤地铁的人也全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般多得吓人,他自己也想着度过这段时间就快速逃离这个偏僻的小地方去找个舒服的住所,不想留下什么,更别提带走什么。栖身在这座城市中或许就该是这个样子,乱步前行,把刚得到的再扔掉,一层层覆盖再一层层剥离,直到破茧成蝶,全然不是最初模样,但也不知应该是何模样,闷头乱撞。剥离下来的垃圾也需要有它的栖身之所,也自然有专人拾起整理,一套系统的流程每天规律的上演着,每一个环节不需要彩排自然的进行着,逐步形成城市的运转规律。只是有时会被人们看见,而有时就算活生生的暴露在人们眼中也难被发现。
他联想起几年前他在上座城市,通宵玩乐时看见的清洁工在人们熟睡的凌晨三点开着清洁车冲洗着那座城市最著名的旅游街道,为了第二天清晨所有人能获得不被察觉的焕然一新的光景。
李耳问了老婆婆贵姓后,说了声再见。
他想要仔细去思考一下,如何才能拥有这座城市,或如何被这座城市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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