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我能看到你的心呀!只要有人看到你的心,他也一定会像我这样爱你的。而我如果也这样看到别人的心,也一定会像爱你一样爱他的!
1、
儿子长大了,个子也窜到了我的肩膀,再不会见到他,在五斗橱前用力掂着脚尖,下巴扣在拉开的抽屉上,两只手高举着,扒拉东西的样子了。
清晨,他洗完澡,光着背坐在沙发上,我走过去坐了下来,一边用手抚摸着他光溜溜的脊背,一边凝视着这个肩膀宽阔的半大小伙子。窗外的清风徐徐吹来,过往时光的吉光片羽,如同山涧草尘上的露珠,滑落到沉静的心潭,唤醒了记忆的朵朵涟漪。
1.jpg儿子三四岁的时候的时光,又回到了我的眼前。
他小小的,两只耳朵调皮的伸张着,在夕阳的余晖下透着亮,毛细血管像一条条蚯蚓,在耳廓里勾勒着鲜艳的曲线。
那是在幼儿园门前的广场,小朋友们都玩累了,先后拉着爸爸妈妈的手离开了,儿子还不想走,我俩一起坐在台阶上。
他把身子斜依在我的腿上,呆呆的看着树梢。他忽然转过头来,一双大眼清忽闪忽闪的望着我,“爸爸,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小家伙,我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脸蛋说:“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呀!”
儿子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说:“爸爸,咱们也回家吧”......
记不起,他问这样的问题,多少次了。
2、
我也记不得,小的时候,是否问过父母相同的问题。
但有一个类似的经历,清楚的记忆在脑海里。
那是上小学时的一天早上,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和母亲起拌嘴来。最后我变得非常生气,对她说:“那我不要再做你的儿子了!”
母亲听了笑起来,然后说:“不做我的儿子可以,但你要到哪里去吃饭呢?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我可以让你穿着,但如果这件衣服破了,谁会为你做一件新的衣服呢?”
听完她的话,我呆住了,这的确是个问题。
2.jpg这件事发生后好几天,我总会不由的想起来。上学路上,看见街头讨饭的乞丐,我会想大概就是因为妈妈不要他了,他才成了那个样子。
想到这里,我会忍不住偷偷再瞅他几眼,头发被汗水和污垢浆成一丛一丛的,东倒西歪盖在头上;脸上覆满了油垢,像黑锅底一样;一双手从破碎的衣袖伸出来,好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长长的黑指甲后面,消瘦的手指,像极了公鸡的爪子。
一想到,如果没有妈妈,我也会成为这个样子,小小的心吓的不寒而栗,赶紧快步跑开了。
幸亏我是一个有爸爸妈妈的孩子,能够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暗自庆幸之余,有一个疑问却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
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他们会对我好。如果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呢?但这似乎不成立,上天注定我就是他们的孩子。但我又总觉得,我并不能完全和“他们的孩子”划等号。我似乎有一个存在于“他们的孩子”之外的部分。既然他们的爱只给与“他们的孩子”,那就并不是给我的。但我就是他们的孩子,这不就是给我的吗?......
这个想法真是奇怪,像个绕口令一样,在人的脑子里反复的环绕,搞的我,头都大了一圈。
“算了,不要理它了,这就是胡思乱想。”我终于下定决心,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撒开腿跑进生活,再不为这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聊的问题伤神了。
3、
长大成年,工作、择偶、房价、升职、生育子女,问题一波波的袭来,更没功夫考虑这样奇怪而且无益的问题了。
但是这样的问题真的没有一点意义吗?或许在它的里面藏着人生难得的真像呢!
数年前的一则旧闻,某地A、B两家,十几年前在同一家医院生产,不幸被粗心的护士错换了婴儿。两家在不知情下,分别养育着对方的孩子。直到其中一个家庭,因为偶然的原因发现,自己和孩子的血型匹配不上,才揭开了尘封的陈年旧案。
3.jpgA、B两个家庭状告医院的事情我们暂不必关心,但A、B两家要换回自己的孩子吗?
事件经媒体曝光后,身边的人多有议论,但大家的看法基本一致:
这是谁都不想发生的事情,但对于两个家庭来说,又未尝不是好事,他们因此同时拥有了两个孩子。
另一方面,如果一定要做一个残忍的决定,只能选择其一,神经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趋向于选择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那个孩子。
这件事情和人们议论时所透露的态度,可以表明:爱自己的孩子,起因是“你是我的孩子”,而后来,”彼此建立的亲密关系“则是主要原因了。
如同我们的爱人,最初她身着红裙的靓影令人怦然心动,才有了后来的美妙爱情,但相爱之后,她是否身着红裙还有什么要紧吗?
4、
最初我的孩子来到世界,我爱他,的确是因为他的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爱他,已经是因为我时刻在看着这个小人儿的喜怒哀乐,这个看到使我感受到了他的心;这个看到使我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悲而悲;这个看到使我愿望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都在所不惜——而这些已经不是”你是我的孩子“所能涵盖的了。
曾经也是偶然,听闻一个孩子并非父母亲生。一天从超市出来,恰巧他们一家三口走在前面,我在身后默默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亲密无间的拉着手,霓虹灯下,他们经过的人行道洒满了欢声笑语。他们原本是陌生人,将幸福和快乐带给他们的不是血缘,而是最纯真的爱!
4.jpg孩子长大了,不再会问我:“爸爸,你为什么那么爱我!”
但是,如果他再问起,我一定会这样说——
儿子,那是因为爸爸能看到你的心呀!只要有人看到你的心,他们也一定会像我这样爱你的。而爸爸如果也这样看到另一个人的心,也一定会像爱你一样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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