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张林生是个技术和口碑都相当不错的外科医生,是这个城市里有名的“张一刀”。前妻柯梅是张林生同班同学,可惜参加工作就一直生病,几年后办了病退在家里休养。
这天下班后,张林生回家打开门,阿萝不在家,她是夜班,刚到医院接班去了。家里没人,对着一屋子簇新而陌生的家具和陈设,张林生有点不习惯,是啊,怎么能习惯呢?过去,柯梅身体不好,一直在家里养病,张林生每天下班回家,家里都有个人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感觉心里踏踏实实的。现在,柯梅去了,阿萝也上班去了,只剩下这些硬梆梆的柜子桌子,让人心里硌得慌。 柯梅啊,你怎么就走了呢?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身体不好,那哪是什么病啊,那是心病,心病啊…我也知道这二十多年来,那件事白天黑夜的折磨着你,虽然你想尽办法去弥补,但离开这个世界时,我还是看到你满怀愧疚。唉,人啊,哪有不经些世事的,你怎么就一辈子都想不开呢…
“叮铃铃,叮铃铃”
张林生正在发呆之际,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阿曼,嗯,今天?明天回来?哦,现在出发,明天到家是吧,好好好,阿萝,在,明天她下夜班,她在家…嗯,再见。”原来是女儿阿曼的电话。
阿曼是三年前辞职的,辞职后就跑北方去了,也不知道是在折腾什么,每次打个电话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几句问候就匆匆挂了。柯梅从病重到去世,阿曼回家呆了不到十天就又走了,父亲张林生再婚也没见她的影子,这回怎么突然要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张林生一边疑惑的想着,一边把阿萝为自己准备的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一个人没滋没味的吃完饭后,张林生想起来明天自己科里有个大手术,下班肯定会很晚,安排不了阿曼,只能交给阿萝。他给阿萝科室打了个电话,告诉她阿曼明天要回来的事,让她多担待些,自己下了班立刻赶回来。
第二天早上,阿萝下夜班回到家里收拾完房间就开始做饭。
阿曼是张林生和柯梅的独生女儿,性格倔强,从小争强好胜,与随和的阿萝相比是另一个极端。三年前,因为不满意单位的一些事情,一气之下起身就把职辞了,辞职后跑到北方另起炉灶,似乎做得还不错,几个月前柯梅病重时,回来照看了几天又走了。
十一点半左右,阿萝弄好了饭菜,坐在沙发上等阿曼,坐着坐着,她就睡着了。是啊,昨晚她上的是夜班,一个晚上在病房里忙得像打仗似的,早就应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正在做梦的阿萝惊醒。
拉开门,门里门外的两个女人稍微的愣了一会。阿曼看着三十岁不到的阿萝,皮肤已经开始明显的现出老相,细细的皱纹爬在眼角,脸色也不好,泛着青色,眼睛虽然有着漂亮的轮廓,却没有一点儿神采,嘴唇紧紧的抿着,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像棵晒伤的白菜,蔫蔫的。
看到这里,阿曼心里没来由的紧了一下,这个女人只比自己长几岁而已,但看上去老多了。
“你是不是病了?有病赶快治啊!”阿曼边往家里拖一个巨大的旅行箱,边向一旁仍有些拘谨的阿萝问道。
“哦,我没生病,只是没有休息好,昨晚夜班事有点儿多。”阿萝张罗着阿曼的行旅回答道。
“嗯,有病要赶快治,可千万别拖成我妈那样…”提到柯梅,阿曼高傲的斜了阿萝一眼。
“嗯,我知道…饭做好了,洗洗吃吧,水温刚好。”阿萝进卫生间调好水出来对阿曼说。
虽然做了一夜的思想准备,阿萝还是被阿曼进门时的一个白眼呛住了,赶紧转身进卫生间借着放水的时间,悄悄抹下眼角一颗委屈的泪花。
吃罢饭,收拾完碗筷,阿萝就进房间休息了。她实是太累了,长年倒夜班,把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拖得更加雪上加霜。躺下累得软瘫的身体后,阿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刚才听阿曼说,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难道说这个刚刚平静不久的家又要不平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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