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大海，我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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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桌上，摆着一只大鱼缸，但里面空空的，空了很久。

说起来这只鱼缸也有些年头了。我一个人客居他乡，搬家次数已多到数不清了，但我每次都带着它。朋友笑我，说这破鱼缸大而无当的，既不值钱又占地方，搬来搬去的，倒也不嫌累赘。

也许他说得对，可我就是舍不得。以前，我在这只鱼缸里养了一只龟。这只龟是某个下雨天我在路边捡回来的。都说龟命大，活得久，我也一直以为只要它长命百岁，就可以陪我很久很久。那时候刚毕业，好不容易找份工作，交了房租水电费，剩下的钱也就勉强糊口，但我宁愿自己少吃点，也要给它买点小鱼或者红虫之类的美食。

“你总是让我吃这些东西，我要吃猪肉。”它气呼呼地叫了起来。

我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语气揶揄说道：“你不是说要减肥吗？”

“我不管，我就要吃肉！我可以吃下一头猪！”

真是没有办法，天天喊减肥，天天要吃肉。我夹了一块肉，把肥的咬掉，然后把剩下的瘦肉给了它。

下班的时候，我捡了一些鹅卵石，又采了一些绿油油的水草，放在鱼缸里。它别提多开心了，在里面游来游去的，好不快活，真是容易满足。有时候它也很调皮，会跟我捉迷藏。它躲到石头下面，拿水草盖着自己。我回来一看，以为它不见了，害得我好一通心急。这时候，它会扒开水草，慢慢悠悠地钻出来，十分自得地游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有一次，我要给它换水，于是就把它放在一个小盆里。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又开溜了。别看平时看它笨头笨脑的，但是恶作剧起来真的是雷厉风行，利索得很。

“你怎么这么不乖，总是乱跑？”

“我想出去看大海，我总梦到大海。大海是我的梦中情人，大概是我的精神故乡。”

“大海不适合你。”

“玻璃缸就适合我？你这人控制狂吧。你根本不懂理想！”

“行行行，那我有空带你去可以吧！”

“算了，这话你都说八百次了，我不想去了。没劲，我先进屋睡了。”说着它躲进了壳里。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但大海真的不适合它。当时我们都有些不开心，空气里弥漫着的紧张气息挥之不去。

从那天以后，我们好几天都没说话。它也显得无精打采，吃得也不多。天气渐渐冷了，我以为它要冬眠，所以也不敢过多打扰。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回家发现鱼缸被打翻在桌上，里面的水都倒了出来，石头上粘着水草，桌面和地上一片狼藉。

我搬起来鱼缸，发现鱼缸表面裂了缝，而它早已不知去向。

就像它到来时一样毫无征兆，它离开得也是猝不及防，我翻遍了房间的犄角旮旯，但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它的蛛丝马迹。它不告而别，无踪无影，像风消散在风里，像水消失在水中。

我面无表情地把地面打扫干净，把石头和水草放到窗台上去晾干，然后清洗好鱼缸，把它放在原来位置。

忙完以后，我坐在桌旁发呆，想着它如何慢吞吞地走进我的视野，又如何慢吞吞地离开我的生活。

后来我又搬了几次家，但我始终舍不得扔掉那只裂缝的鱼缸，我总觉得有一天它还会出现。

那年夏天，我终于有机会来到了它日思夜想的海边。海浪一波一波拍打着岸边的沙滩。一群新人打扮得光彩照人，正在海边拖着泥带着水地拍着婚纱照。海鸥一声声叫唤着，在天与海的交汇处，比翼齐飞。

眼前的这些景色，突然引得我一阵失落。本来我们可以一起来到这里，同看这沙鸥翔集，海天一色，如今却独独剩下我，你说那是怎么样的寂寞？

海浪滚滚而来，夹着新人的欢声笑语。我木然地站在海边，望着无边的海域，任回忆如潮水翻涌。

你爱大海，我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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