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的“天路”

时光流逝，但有些记忆却是永恒的。就如我的“天路”，在我的生命中绵长而深远，犹如琼浆美酒随着岁月的沉淀，日渐芳香醇厚……

01

那年我大概五六岁光景，和妈妈一起去姥姥家，当走到和公路交口的地方，我被妈妈一把拉到怀里，只见一辆客车“扬灰而去”。在妈妈的抱怨声中，我不禁看向了客车驶过的方向，客车在蜿蜒幽长的路上，慢慢变小变小……，直至成为一个小点后消失不见。

我问妈妈“这条路通到哪里？”，妈妈笑着说，“你长大就知道了。”从此，我便多了一个爱好，喜欢站在那条公路边看着过往的客车发呆，多么渴望自己也是车上的一员，顺着蜿蜒的天路被带往山外那未知而神秘的世界！

02

那是我小学一年级的暑假，记不得妈妈是什么病，只听姥姥说在县城的医院做完了手术。后来爸爸回来把大哥接走了，就是顺着这条天路，去了当时的我未知的世界，照顾妈妈。我和二哥都很羡慕大哥，我甚至有点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家里老大，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沿着天路走出去了。姥姥拉着我和二哥站在“天路”上目送爸爸和大哥上车、走远、变成小点、消失不见……

半个多月后，姥姥说妈妈要回来了。我和二哥跟着姥姥，一大早就站在天路上等待，那是个漫长的过程，直到我迷迷糊糊地被二哥推醒，“快看，妈妈的车回来了……”。我异常兴奋，看着妈妈被爸爸搀扶着走下车，也许是离开妈妈太久的缘故吧，我竟然感觉有些陌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妈妈叫我名字的时候，我才飞奔向妈妈，可跑到一半，我又停了下来，看着身上的衣服，我和二哥挤了挤眼，聪明的二哥瞬间明白我的意图。我们调转方向飞奔到家，洗脸、换衣服……等我们重新站到门口时，妈妈竟已泪眼朦胧地站在了门口，一把抱住我们哭了起来。而我和二哥却相互挤眉弄眼地含着泪笑了……

03

不知道有多少次，那条幽远而神秘的“天路”，满载乘客的客车，连同两旁的绿树杂草进入我的梦境。

梦醒后，儿时的我甚至分不清自己在梦里还是梦外，但唯一能确信的是我要自己乘车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初中毕业，我如愿以偿地由妈妈陪同踏上梦中的“天路”，乘车第一次离开家乡，外出求学，那时的我可以说是欣喜若狂，无限傲娇。随着车越驶越远，我的兴奋逐渐消退，对妈妈的不舍和对未来生活的担忧越来越浓，我开始坐立不安，不停地用手拧着衣角，甚至想对妈妈说，可不可以不去。妈妈倒是很淡定，也似乎看出了我情绪的变化，只是用力地握紧了我的手。和妈妈四目相对时，妈妈的淡然让我如释重负，我们都笑了……

高中、大学，我离家越来越远，每每回家或离开家，爸爸都会站在那条天路上，等我、送我，这似乎成为爸爸最重要的工作，也成为我梦中的“天路”上最亮丽的风景。而那时的我，似乎从未去认真“读”过父亲的眼神和当时的心情，更不用说“懂”父亲的沉默寡言和标志性微笑……

正所谓，少年不懂“游子吟”，读懂已是“报春晖”。

04

恋爱后回家，父亲依然会站到“天路”上接送我们，无论酷暑严寒，无论冷雨烈风，爸爸都一如既往。记得那次暑假回家，我下车后习惯性地望向天路边的杨树，不见父亲的身影，我若有所失，极力搜寻那熟悉的身影，直到看到爸爸抱着一个瓜站在我们面前，我脱口一句“爸爸，看不到你，快急死我了……”

结婚那年，漫天飞雪，天路也是银装素裹，拜别了父母上车离开，我看到父亲别过脸去，再转身时我已是泪眼婆娑，父亲挥手的那瞬间，连同那条银装素裹的天路都定格在了我的生命里……

女儿出生后，每次回家父亲依然会到“天路”上接我们，接过女儿的瞬间，父亲笑得更开心了。父亲也常常抱着女儿去“天路”上，我不知道父亲会不会给女儿讲“天路”的故事……

05

后来我们买了私家车，开车回老家，能顺着“天路”差不多到家门口，父亲依然坚持去接。记得那次回家，忘了给家里打电话。父亲见到我们的那一刹那，若有所失，怅然地说了一句，“怎么不打个电话去接你们。”之后，便是好一阵沉默。

自此，我回家都会给父亲打电话，只为了看到父亲在“天路”上等我的那抹风景，只为了嗅到父亲接到我们的那种满足和开心……

转山转水转佛塔，转不出的是那条“神秘而幽远的天路”，它将永远定格在我生命里，刻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