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木艮林）
“他好像一条狗”
文/陈昭雨
上周末，我们在珠光街的老地方小聚，倒完牛栏山的最后一滴酒，大家都提议换啤的。
啤酒上来，我边开瓶边说，怎么着，老规矩呗？
我们的老规矩一般在KTV是摇骰子，在酒局是真心话，真心话不惩罚别的，男的一瓶女的半瓶。
游戏开始，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不痛不痒，偶尔涉及什么尺寸大小之类的问题。毕竟这游戏最热门的话题，永远和性有关。
这次又轮到万万，她前两轮刚喝掉半瓶，估计还没有缓过来，不喝了不喝了，你们问吧。
话刚落地，小斤就抢着说，万姐，你除了老公最怀念的前男友是谁？
大家听完都开始起哄，毕竟万万结婚才几个月，这种问题简直是让人心灵背叛啊。
万万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慢慢吐出几个字，最怀念的，是条狗。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是为了治疗你容易被骗的病。然后这些人就变成了药渣，俗称渣男。
这是万万对初恋的评。但这次她说的，是她的第2个男朋友，相处了三年，也分了三年的前任。
6年前的万万，还是一丫头片子，每天的活动就是上课，听歌，QQ农场，拒绝男生搭讪的好友消息，以及思考这些男生都是从哪里弄来自己QQ号这个问题。毕竟，自己的男朋友在另一个城市，身边没有男人总免不了让别人误以为单身。
岁月静好的生活，总会有颗闯进来的石子泛起涟漪，万万的这颗石子，就是向北。
事情还得从向北闯进来的前一天说起，万万和男朋友正在冷战，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倔，已经几天没有打过电话。万万这个姑娘是那种，你不主动联系我我死也不会联系你的驴脾气，何况两个人又吵了架。
而向北呢，刚好接到老师的任务，统计全系明天去研究院参观学习的名单，他把从各个班长手里统计上来的名单整理好，发在了系QQ群里，好让同学们各自确认。
在宿舍生着闷气的万万，正给别人的牧场拍蚊子，看到有消息发来就打开来看，这一看更气了，名单上自己的名字竟然写成了，方方。
她马上回复过去，这名单谁写的，把别人名字都写错了好吗。
向北看了仔细一核对，真搞错了，一个叫万万的同学名字，写成了，方方。他马上私聊过去，不好意思，统计的时候太仓促，没来得及检查，抱歉，万万同学。
万万也感觉自己在群里太不给学长面子了，何况这个学长还能这么好脾气给自己道歉，赶紧回复过去，不好意思，我刚才不该在群里那样说……
很快，对面发来两个字，没事。然后头像就变灰了，让这头的万万感觉挺过意不去。关掉对话窗口的时候，她看到这个学长的群备注，09级向北。
按系里老师的通知，第二天早晨6点半所有同学在校班车处集合，北方6月的早晨还是很冷的，醒晚了的万万顺手穿了条白色的保暖裤袜，和室友匆匆忙忙的往集合点赶。
一出来，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平时走在路上，就总有男生不停的看她，连室友都说，又有谁谁谁在看你之类的话，而这次自己穿了条紧身裤袜，显得腿愈发的细直长，而且还是白色的，摆明了就是告诉别人，快来看我的前凸后翘啊。
坐车到了研究院，同学们都跟着老师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参观，一层结束往楼上去。刚上楼梯几个台阶的万万，就听到后面有男生在哦哦的起哄，还有吹口哨的声音，不用猜都能感觉到，那些男生火辣辣的目光都盯在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万万心里又是气又是急，恨不得一步走完这个楼梯，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谁知道有阶楼梯的边缘缺了一块，一脚踏上去，滑了。
还来不及抓紧旁边女伴的胳膊，万万就要倒了下去，这时候她似乎听到后面的男生起哄的声音更大了，同时，她感觉失重的身体，被一双扶在自己腰上的手支撑住了。
万万赶紧侧了侧身子挣脱，站稳了，抓住女伴伸过来的手往前疾走了两步，她尬尴的想把脸蒙住，更别说回头看看是哪个男生扶住了自己。
后面的一群男生们像炸了锅似的，嘈杂中万万听到有人说，向北你小子占人家便宜啊。向北？昨天的学长？走到楼梯拐弯口的万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哦，原来是他，一个挺干净的男生。
晚上回到学校，万万想着白天的尴尬一幕，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穿裤袜了！然后又想到扶住自己的学长，向北，总觉得应该对他说声谢谢。
打开QQ，联系人里还有昨天和向北的临时会话，可是万万输入好“谢谢”，却怂的不敢发出去。
算了，不发了。思考再三，万万还是把会话关掉了。
这时候，向北的信息却过来了：万万学妹，你脚没有崴到吧？
没有没有，谢谢你啊。万万飞快的把信息发过去。
向北说，客气了吧，总不能看着同学摔在楼梯上吧。
万万说，真的谢谢你，要不然丢死人了。心里想其实已经很丢人了好嘛。
两人聊了会在研究院参观的项目，也就没有了太多话题，简单寒暄后，不再说话。
作为一个平静大学生活的小插曲，万万还来不及再去联想什么，她还有一个等着作决定的重要事情，和男朋友分手。
男朋友是万万高中同学，之前追了她很久，临近高考的时候，终于抵挡不住攻势，确定了恋爱关系。可是这一年来，她发现两人很不合适，性格不互补，男生太大男子主义，追到自己后比以前冷淡了很多。尤其是大学异地以后，总是矛盾不断。
可能男生早背着她有了新欢，分手异常顺利，没有纠缠，简单几句话就结束了这段初恋。
恢复单身的万万继续上课、听歌、偷菜，拒绝搭讪。她在QQ空间里写了条私密说说：单身真好。
她不知道，单身只持续了13天，便在两根棒棒糖和一次强吻中糊里糊涂的结束了。
那天晚上，万万收到向北邀请吃饭的信息，按照以往，她想都不用想就会拒绝，可是今天，她竟然破天荒的答应了。也许，有些人来的刚刚好吧。
饭后，向北也不知道从哪掏出2根棒棒糖，万万接过来说，你是不是经常约女孩啊，还随身带棒棒糖。
向北说，没有，我自己喜欢吃糖。说着，又掏出1根吃了起来。
两人在校园并肩闲逛，向北四处找着话题，万万倒没有太仔细听，她就感觉穿着白T恤的向北，比上次在研究院的时候，还要好看。
逛到湖边的时候，万万站在岸边的石阶前问向北，你在水边有没有想要跳下去的冲动啊？
向北看着她说，没有，我只有想吻你的冲动。
万万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男生便一把抱住了她，吻了下去。
恋情，就这么开始了。万万后来说，她没有推开向北，是因为推开他自己肯定会掉湖里。
后来的故事，和你我他的恋爱基本一样，无非是吃喝玩乐。只不过分手的理由，各自不同。
人总是太容易被自尊操纵着，把好端端的爱情，弄得七零八碎。
三年时间里，万万那个你不主动联系我我死也不会主动联系你的脾气依然没改，反倒让向北惯的越来越大，虽然有时候，万万自己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啊。
我们知道向北早习惯了万万的这点脾气，要不然也不会像宠女儿一样宠她。
直到有次一起喝酒，我才知道，原来向北不是习惯，而是隐忍。酒后的向北，搂着我的肩膀说，小夜，我爱万万爱的好累，我自己快坚持不住了。他说，三年来仅有的几次吵架，自己最多隔一个晚上就会主动给万万道歉，万万爱生闷气，他会变着法的尽快哄她开心。让向北坚持不住的，最主要的是，每次异地，万万就像消失了一样，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很晚的时候才会回复一条简单的消息。
最后向北信誓旦旦的说，如果她爱我一定会主动联系我的，我感觉万万不爱我，所以这次寒假，我再不能惯她了。我听了后，除了给向北点根烟，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因为我知道，男人一旦下了决定，就真的决定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谁也没有主动联系谁，具体之间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只不过几个月后，向北发了条朋友圈，明明不是真要走，但赌气摆出分手的姿势，在转身的那一刻，如果没有被拉回来，就真的不甘心回头。
而万万的QQ签名改成了，你离前任有多远就有多幸福。
不久后，万万给我发了一条信息，陈昭雨，我今天收到了向北的邮件，是我们还好的时候，他答应帮我写的毕业论文，我很想他。
我说，你想他为什么不给他说呢。
万万说，我觉得向北不爱我，否则他为什么不主动呢。
一瞬间，我想起了那次喝酒向北说的话，也想起了经典台词，他好像一条狗。
最终，万万没有给向北说想你了，向北也没有给万万说回来吧。
从此，人海茫茫，从未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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