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养过一条狗,她的名字叫花喜。我之所以称花喜为她,因为她是一条女狗,她不是男狗,而且我小时候真的没把她看作是一条女狗,我把她看作是我家的一个家庭成员。
她是我老爸在我们那个苏北平原的名镇——戴南镇花三元钱买来的,后来我们村上的一个叫夏殿臣的年轻女人到戴南镇逛街时,她顺便帮我老爸把她带到了我家,因为我老爸那个时候正在戴南镇供销社上班,没工夫照顾她。
她一开始加入到我家这个光荣的集体中后,她就有三个月大了,尽管我已经七周岁了,但按照她在狗国中的年龄推算,她还虚长我好多岁,我因此总是把她当作大姐。花喜姐确实比我的一个远房表姐好,因为她从不嫌弃我,她总是深情地对我轻声汪汪,我知道她称我是她的好兄弟。
我和她之间能够对话,从她刚到我家就相互默契地形成了,而且只有我跟她懂,别人是不懂的,谁让他们既不是花喜又不是像我这样的一个小屁孩呢。不懂才是活该,懂了就不正常了。
花喜姐可能是因为我作为小主人,我是第一个欢迎她来到我们这个家族中的,因此她对我格外亲昵,对我家别的兄弟亲也亲,没有比我亲,这从她时刻跟我形影不离可以很清楚地看得出来。要不是我还是一个小把戏,可能要被那些心地阴暗的人误以为她这是跟我在拍拖。但我和她都不怕那些人瞎嚼蛆子,他们无中生有惯了,一条很漂亮的女狗和一个小孩子又何惧之有?
花喜在我家呆了两年后,她已经长成了一条剽悍粗壮的女狗,但她这时候已经开始很注意她的形体美了,她开始减肥。我跟她说,花喜,你不要这样,你的样子就像唐朝的杨贵妃,既丰满又美丽,如果你再减肥,就会像那个赵飞燕,虽然能够跳掌中舞,但太瘦弱了,还是要注意保养身体要紧。
她汪汪地对我说,小孩子不懂不要装懂,你花喜姐跟一条风流倜傥的男狗正处于热恋中呢,不保持有一个好身材怎么行呢?她说着,嗔怪我给她的碗里盛的饭太多了,而且不知从哪里还搞来些肉骨头,不好吃,真的不好吃。
她不仅要减肥,而且还很注重梳妆打扮,她把她的那张有着芙蓉花形的脸洗了又洗,把她那个有着牡丹花形的皮毛也是刷了又刷。她看我看着她,她羞红了脸说,男人嘛,总是喜欢漂亮的女人的,况且,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是天经地义的。
她尽管很漂亮,但并不搔首弄姿卖弄风姿,更不去卖弄风情逢场作戏,这从她从每天都来到窗前争相鸣欢示爱的群狗中,选择了一个脱颖而出的男狗作为终身伴侣可以看出来。我那时虽然不懂男女之事,但也对她的这种对爱情忠贞不渝的精神佩服不已,反观现在的那些动不动就出轨劈腿徘闻缠身的明星,他们真正地是不如我家花喜的。可以这么说,他们才是草狗,而花喜才配称得上人。
不过,花喜最后从我家消失了,不是因为有什么狗霸来把她抢走,而是她得罪了我们村上的一个老烈属。
事情是这样的。那个老烈属因为儿子在抗日战争中英勇牺牲了,他在村子里就变成了一个脚跺一下大地也要抖三抖的人物,他又为多称粮跟下放后任粮库员的我老爸结下了梁子。
对于这一切,花喜并不知道,因为她再聪明,她毕竟是条女狗,她根本不是人,因此她在我家屋西山的路边卧息时,对打她跟前经过的老烈属还是熟视无睹的。
但她对老烈属这么友好,老烈属却毫不领情,因为他听村里人喊他“郏大爷”喊惯了,他怎能容忍她对他这么冷淡。怪就怪郏大爷的认知跟我一样,他把花喜当成我家的一员了。但我把她当成我家的一员,我把她当作大姐呢,我很尊敬她呢。郏大爷把她当作我家的一员,他却对她横竖看不惯,他看不惯事小,他不该不知厉害地还拿龙头拐杖敲了花喜一闷棍。结果可想而知,花喜嚯地一下把他的右腿腿肚子咬了一口,咬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结果,我老爸除了给他看腿伤,赔偿他这个费那个费的,还被逼无奈把花喜装在一只箩筐里送到东台市街上去了。
——花喜,花喜啊,你现在在哪里,而今你又到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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